吴台侵犯, 抚木府国君亲写手书, 递给的却是他国边境将士。
信中内容字字泣血,他愿以全国金银,换取淳洲收留抚木府遗民, 他国摄政王早已逃走,而他则选择带着最后一直皇家军队,战至最后一刻。
君王从未亲自临朝,却在最后一刻, 选择用自己一死, 为他的子民求得一线生机。
他甚至没有求援。
沈封雪闭上眼睛,难免悲凉:“若他生于太平盛世,至少应是一位爱民如子的皇帝,不日消息传到朝堂,你便把这封书信, 带给陛下吧。”
林韧合上信件, 道:“抚木府告破, 淳洲必然吃紧,好在江延掌管户部, 便是小皇帝不允,我也能让他亲发粮草,只是你……”
他很想问, 沈封雪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去边关。
沈封雪摇头:“我暂时不能回去,吴台还没有对淳洲骚扰, 其余五国也不会放任他一家独大,所以应当还有一些时日缓冲,虽然急迫,却不至于火烧眉毛,当前最紧急的事情,还是肃清朝堂,等到你我离开,不用担心身后的事情。”
林韧微怔:“你,真愿我与你同去?”
沈封雪瞧他一眼:“这是自然,江延已成为户部尚书,他必须留在朝堂,与其让他当我的军师,不如让他在后方稳住阵脚,你打仗不行,但兵法用的不错,况且你留在上京,只会遭人忌惮,还不如与我一起回去,总归你是淳洲的姑爷,有我罩着,谁还敢动了你去。”
她这么一说,林韧的唇角带了淡淡的笑意。
但若想要与沈封雪一同前往淳洲,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朝堂拨乱反正,免得他日战争起时,后院起火。
他已开始计算,如何将陈鸿卓及其党羽,一举拿下。
正这么说着,只见余静匆忙地跑了进来,见到两人,连礼都来不及行:“王爷,县主,大事不好,前些时日阿四刺杀初一,意外发现他与另外一个人联络颇深,阿四怀疑他留有后手,故意让他脱逃,虚虚实实试探了几个月,方才找到那个人的藏身之处,王爷,您猜那人是谁?”
未等二人发问,余静一字一顿,面带惊悚,对他们道:“是贤妃,王爷,是贤妃啊!”
话音才落,沈封雪与林韧,同时起身。
他们对这个名字都很熟悉。
林韧故旧,陛下生母。
贤妃兰馨。
……
十月十七,沈封雪及笄之礼。
这日一早上,摄政王府上上下下便忙碌了起来,他们为今日早就做好了准备,青羽卫地守在门口,为今日的宴会增加了几分威严。
陶媚儿一大早就打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妆容,她许久都没有见到沈封雪了,之前在昭阳宫中的事情她到现在都没机会道歉,这次因为她父亲的关系,受了邀请,便是她父亲不嘱咐她,她也会亲自向沈封雪道歉。
哪怕沈封雪可能早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能去到摄政王府的人不多,她长这么大也是平生第一次,她兴致勃勃地坐上轿子,谁知轿子走到一半,忽地一阵猛烈地摇晃,轿帘晃晃悠悠,掀开一角,陶媚儿当场怒道:“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呢!”
她只听见外面一阵叫骂,而后车夫在道:“姑娘,是一个老妇人不小心撞上了咱们的轿辇,我瞧她像个瞎子,已经赶走了。”
“真是晦气。”陶媚儿哼了一声:“别管她了,我们走吧。”
“是。”
却没有看到,方才的那名妇人,望着远去的轿辇,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层层戒严,江延、周礼之等人一大早上就被叫道王府中商议,周礼之乍一听贤妃的名字,魂都快吓没了,身为先帝后妃,贤妃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回来了呢?
他觉得他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但他来不及发出疑问,就算是贤妃今日来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他又没见过贤妃,他不认得啊!
周礼之把无助的目光投向江延。
江大人抱着胳膊,沉思了许久,才道:“按照王爷所说,那位初一当是一位心思敏捷,但性格易怒之人,若真是如此,此人必定不会选择走暗棋,而是会光明正大的走上门来,在背地里嘲笑我们。”
周礼之听得一脸懵:“江大人所言何意,为何我听不明白?”
江延道:“王爷将王府戒严,只怕也料想他会有如此举动,只不过见过贤妃的还是少数,青羽卫认人也比较难,今日王爷无法抽身,只得我替王爷走这一趟了,王爷放心,此事便交给我来办,至少在今日,贤妃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让县主难堪的事情。”
江延这般说了,林韧放心不少,但还是嘱咐道:“本王现在还不知道这人目的为何,你且先寻个理由绊住她,我先去看灼灼,劳烦江大人了。”
江延摆摆手,向着门口走去,和余静打了个招呼之后,两个人一起在外面迎接贵客。
林韧则去见了沈封雪。
她今日及笄,换了大袖礼服,朱嬷嬷为她点妆,整个人若一朵娇嫩的花儿一般,原本就妖艳的眼尾变得更加勾魂夺魄,他只见了一眼,脸上便觉得微热起来。
见林韧过来,朱嬷嬷连忙去赶人:“王爷今日当要迎接宾客,怎么过来这里了,县主只是及笄,又不是今日要嫁给您,您啊,可别在这儿拦路了,平白的叫人笑话。”
沈封雪父母皆已不在,反倒是林韧这个未婚夫成为主人,即便于理不合,也无人敢违逆摄政王旨意。
他轻轻笑道:“我就是来看一眼,灼灼,我走了。”
他唇角带笑,说话的声音都柔和了起来,沈封雪对她挥了挥手,又觉得袖口太重,放了下来。
她前世这个时间,都已经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了,每日不是打架就是饮酒,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及笄之礼这一说。
问寒正帮沈封雪收拾裙摆,见到王爷这般认真,心中的不踏实总算是放下来一点,自打严和玉那件事情出了以后,她对男人几乎绝望,好在王爷一心只有姑娘,且不说天长,能持续几年便是好的了。
沈封雪望着铜镜中陌生的自己。
女儿红妆,一笑百媚。
听着院内震耳欲聋的礼乐声,她缓缓地站起身,拖着长长的裙摆,向着观礼的地方走去。
*
江延站在门口,慢悠悠地向着来往的宾客打招呼,前来观礼的人都是大祁朝廷中,叫得上名字的官员亲眷,乍一看到户部尚书亲自站在外面,脸上皆是闪过一瞬的诧异,后来又想起来,这位江延乃是淳洲的人,也就明白了他此番作为。
他百无聊赖地和余静站在府门口,一边听着庭院里礼乐奏唱,一边估摸着时间。
果不其然,等到赞者为姑娘梳头的时候,门口忽然跑出了一名老妇人,她跌跌撞撞地向着门口冲去,还未进门,便被青羽卫拦下。
那老妇人急切道:“管家,奴婢乃是工部尚书家的奴仆,今日小姐前来观礼,却把礼物弄错了,您快些放我进去,不然到时候……奴婢惶恐。”
江延打量她一番,问道:“你说你是工部尚书家的奴仆?”
“正是。”
江延道:“这位夫人,不是我故意刁难于你,只是今日县主及笄,事关重大,未经检查的人一律都不能进去,你且和我说说,你们家小姐姓名,今日穿了什么衣服,几时出发,若是都对上了,我便放你进去。”
兰馨低下头,一切如初一所言,林韧果然派了亲信查证。
他心思缜密,但她也算是有备而来,今晨在陶媚儿的轿子面前那么一撞,她看的清清楚楚,根本就不怕江延提问。
兰馨挤出来一个微带惶恐的笑容:“回官爷,我们家小姐姓陶,名叫媚儿,乃是工部尚书家的千金,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水衫长裙,今巳时出发。”
这番回答,倒是算得上滴水不漏了,只是兰馨可能是太久没有当奴婢了,竟连奴不可直呼主人姓名这项最基本的规矩给忘了。
江延挥了挥手,对着身旁的小厮道:“你带她进去。”
兰馨一喜,径直进去,却没有察觉到江延的视线微变,在她未察觉到的时候,已有另外的两个人,跟在了她的后面。
沈封雪的及笄之礼还在进行,她一身华服,又是美貌非常,怎么会不引人嫉妒。
想她才应当是大祁最尊贵的人,这沈封雪也不过是一个县主,今日的及笄之礼便是已然让人眼睛直了,若是她回到宫中,岂不是荣华富贵在手,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活着了。
兰馨看了看她,又看到了自己如今这幅模样,不禁怒火中烧,想到初一对自己的吩咐,她当时就推开了身旁的小厮,清了嗓子,准备开口:“王——”
“王爷”二字还没喊出口,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两个人,粗蛮的拉过她的手,把她拽了一个踉跄,道:“你这婆子,不好好干活在这儿偷懒干什么,走走走,赶紧和我回厨房,还等着你烧火呢!”
兰馨伸手,才想指着那人怒骂,却只觉得身体一软,随后昏倒过去,不省人事。
余静从树荫下走了出来,道:“先把她拖去后院,再去请朱嬷嬷。”
兰馨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在一处小小的柴房之中,她试着挣扎了一下手脚,才动了两下,便听到一声轻轻的咳嗽声,再一抬眼,便看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
朱嬷嬷端坐在她的前方,如梦魇一般对她轻笑:“贤妃娘娘,许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及笄都到了,嫁人还会远吗!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