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程落荒而逃,沈封雪连看都没看一眼,转身离开。
朝臣们在殿堂上朝拜,女眷们则需要跟随引路宫女,先去昭阳宫拜见太后。
沈封雪进宫之前,听朱嬷嬷讲起了不少前朝的事情,发现这宫中的关系看似简单,实际上有很多东西都像是隐藏在暗处的利箭,稍不小心就会将这看似和平的氛围刺的片甲不留。
根据严和玉给她的册子,和朱嬷嬷的话串联起来,沈封雪大致了解了一番宫中几个人的过往和现在的形势。
先皇一共有七个儿子,太后纪氏,乃是当朝左相的嫡长女,曾为先帝诞下皇长子。
皇子间的争斗却异常激烈,早些年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因为党争分别处死了皇长子和皇五子,皇二子未成年就去了,皇三子倒是多活了些日子,可惜沉迷美色不堪大用,竟死在了美人堆里,原本以为皇四子就此大权在握,谁知他早有谋逆之心,当时先帝病重,昏迷前下的最后一个旨意便是处死四皇子,再将其生母丽华夫人及其刚出生的孩子送去吴台,当了他国质子。
整个皇宫,只剩下了一个由婢女所生,生母早已去了的皇六子林景岚,也就是当朝的陛下。
先帝去时,拼尽最后一口气把这孩子的生母追封为贤妃,并记到当时还是皇后的纪氏名下,改其名为林承彰,再命林韧辅政,可以说是一切都为这位唯一的继承人打点好了,可唯一让他无法放心的,就是六皇子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先帝去时,林承彰三岁,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童罢了。
如今的版图,七国鼎立,蒙源为游牧族,凤浪、北周地处边远,国家贫瘠,抚木府位于大祁与吴台之中夹缝求生,余下三国吴台、西照与大祁势力不相上下。
为了暂时的和平,三国之间互换质子,大祁送去的吴台、西照的质子,一个是丽华夫人和其所出七皇子,另一个则是左相的小公子,当朝太后的亲弟弟。
即便如此,当年父亲带她驻扎淳洲的时候,吴台没少前来骚扰,后来被她父亲打怕了,外加中间夹着个易守难攻的抚木府,方才没有犯大祁领土。
然而父亲早去,沈家良将只剩她叔父一人,边境如何不蠢蠢欲动。
外患内忧,四皇子余孽未除,左相太后狼子野心,右相贪腐,一个远在吴台随时回来的七皇子,一个五岁的孩子,如何能把持的住这个留下了无数隐患的大祁王朝。
这般破碎飘摇的朝廷,林韧居然能掌控它十七年之久,到最后还铲除了左右二相。
虽人人都畏惧他权高位重,说他为奸为佞,但沈封雪总是觉得其中似有隐情。
但前世,她已没有时间深究。
“县主,该觐见了。”朱嬷嬷见沈封雪望着昭阳宫的牌匾出神,提醒道:“王爷让我告诉您,不管县主心中在想些什么,一会儿见了太后,都要维持体面。”
利刃一般的眼神扫到朱嬷嬷脸上,只不过短短一瞬,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朱嬷嬷心惊不已,她侍候先帝一辈子,除了在林韧身上,还从来都没见过旁人有如此威压,这青彭县主,当真如王爷所言,不是常人。
她正欲探寻,却听沈封雪淡淡道:“进殿了,嬷嬷,莫要分神。”
*
按照礼制,除夕觐见,三品以上朝中大元的亲眷方可觐见,各家夫人贵女按照品级排列,没有品级的夫人们,则按照家中老爷的品级依次进殿。
大祁朝中女眷,除了左相府上有一位一品诰命老妇人,获了品级的只有沈封雪一人。
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家,却站在所有贵女的最前头,怎会不惹人妒忌?
昭阳宫中金碧辉煌,一砖一瓦都显得奢靡无比,进入宫殿后,所有人齐齐叩拜太后千岁,等到行过大礼,众人依次坐下,等待太后开口说话。
沈封雪落座之后,饶有兴致地听着她们聊天。
这种大聚会,她还从来没有参加过,她对上京城中的各家事情也不了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各家贵女可就不一样了,她们不仅文能话家常,还有各种各样的才艺,不过一会儿,她就听见这家女儿吟了首诗,看着那家女儿跳了支舞,好不快活。
正当她看的开心时,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早就听闻青彭县主文武双全,不知县主有什么才艺,媚儿不才,想要趁此机会,领略一番县主风采。”
沈封雪懒懒抬眸,一位身姿玲珑,身着粉色水袖裙的姑娘正笑吟吟的看着沈封雪,那女子正坐在太后的旁边,听她这么一说,连带着太后的目光也落到了沈封雪的身上。
当朝的太后不过三十多岁,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虽然看着年轻,但气势十足,她收回了握着那位媚儿的手,很是慈祥的问沈封雪:“说起来,县主已有十年没有回到上京了吧,这次回来,一切可好?”
沈封雪笑道:“一切都好。”
粉衣女子站起来,对她福了福身:“小女乃工部尚书之女陶媚儿,久闻县主芳名,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我瞧县主方才颇有兴致的看诸位妹妹起舞,便想问问县主是否也有什么才艺,正好趁着除夕宫宴,向县主讨教一二。”
忠义侯夫人早逝,又无续弦,淳洲粗鄙之地,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陶媚儿暗自得意,便等着沈封雪出丑。
位于下列的小姐们也蠢蠢欲动,但已有反应过来的夫人们,压住自家女儿的手,低声告诫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沈封雪却心情很好似的,想了一会儿,她道:“说起来我还真有个才艺,不过还得向太后借点东西才能表演的出来,不知太后可能应允?”
太后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问她:“何物?”
沈封雪走到宫殿门口,凌厉迅速地抽出侍卫长剑,那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凌空起飞,长剑直指陶媚儿鼻尖:“本县主这辈子没有别的什么才艺,就是这杀人的本事颇为熟练,像是姑娘这般美人皮,只消一个口子便可剥的完整。”
她漠视一屋子夫人贵女此起彼伏的尖叫,只问那陶媚儿:“姑娘,你想怎么讨教?”
*
百官朝拜,本来是极为耗时的事情,但因为皇帝年幼,便一切从简。
虽然步骤简化了不少,还是及其繁琐,但比起往年却是早了不少,朝拜结束,便要去皇后宫中拜见,因着后宫并无皇后,此次除夕宴便设在太后宫中,官员们须得带上府中嫡子,在昭阳宫等待宫宴开始。
今次,官员们依然按照以往惯例前去昭阳宫,林韧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左右二相和一众朝臣,因为有他在场,朝臣和公子们都不敢说话。
一路安静,谁知才走到宫门口,便听得昭阳宫内阵阵惨叫,好像还有人嚷着“杀人了,杀人了!”
林韧脚步一顿,便听得身后的兵部尚书慌了神:“这是内子的声音,这……难不成这宫中是有刺客,有刺客,保护太后,保护太后啊!”
兵部尚书此言一出,大臣们立刻惊慌起来,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晃,林韧皱起眉,沉声道:“都乱糟糟的做什么,还有没有点样子!”
或许是平日里他的威压起到了作用,有一小部分朝臣恢复了冷静,还没等他们发现刺客的影子在哪里,便看见昭阳宫内,一名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子哭着跑出来,见到林韧,那女子眼睛一亮,哭着飞奔而来:“摄政王,摄政王救我!”
林韧蹙眉,侧身一闪。
陶媚儿顿时摔倒地上,接着便看见了哭着从昭阳殿中的跑出来的女眷,她们口中还在嚷嚷着:“县主杀人了,县主杀人了!”
沈封雪?!
林韧紧紧地皱起眉头,紧跟着寒光一闪,沈封雪已持剑从昭阳殿出来,还在朗声嘲笑:“陶姑娘,不是说讨教吗?你跑什么,你要是不近点看看,怎么知道我这人皮剥的仔不仔细?”
听听,这是什么放肆的话!
一众大臣骇然,连忙护起府上的亲眷,同仇敌忾地看着沈封雪,这女子在宫中便敢持剑伤人,还说出如此狂妄的话语,当真是无法无天!
纵然她有摄政王护着,今日他们也绝对不会让她完好出宫。
那些精明的朝臣,左右两边的势力在第一时间就做了选择,如果沈封雪现在死了,那朝廷还可以恢复之前的平衡,一想到这里,朝臣们蠢蠢欲动,当场就想要和摄政王劝谏。
谁知就在此刻,一支利箭从天际划下,直逼林韧眉心。
因是入宫,林韧身边并无青羽卫,他心中骇然,万没想到有人大胆至此,竟然在宫中安排人手!
“铛——”
手持长剑的女子飞身挡在他前面,砍断了迎面而来的箭矢。
所有人都惶恐不已,也不知道是谁先在人群中喊出来了:“真的有刺客,护驾!快点护驾!”
“先去太后宫中躲避!快!”
朝臣们匆匆向着太后宫中跑去,混在人群中的秦瑾程看了沈封雪一眼,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想去她那边带着她一起走,还没动上一步,却被右相死死的攥住手拖进了昭阳宫。
殿外,唯有林韧和沈封雪两人。
又是一只箭矢,沈封雪呵了一声将其拦腰砍断,扯下头上复杂的朱钗,女子乌黑的散开到腰间,一身英气逼得人不敢直视。
院内不知何时跑进来一只受惊的小马,沈封雪抓住林韧的腰带,像前世一般将他甩在马背上。
“王爷,保命要紧,你可抱紧我。”她与林韧说了一句,少顷扬鞭策马,大笑高呼:“陶家姑娘,别躲在宫里头了,打开门好好看清楚 ,本县主杀人的功夫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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