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走水了!”云商一惊。
刘妗蹙眉,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只见她们楼下的马鹏着了火,眼下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刘妗这栋小楼袭来。
这座院子是专门为刘妗设下的,里面全是她的陪嫁女官和宫女。
她站在窗前感受到了那股热浪,冲天而起的火舌仿佛要扑到刘妗面上。
“公主,我们快出去!”云商拉着刘妗的手,便要往外跑。
刘妗拉住她,看着下方的火海说,“没用的,有人想要我这条性命,用了酒将这个院子洒了个遍。”正值夏末秋初,树木都还绿着,南面的空气又潮湿,怎么可能轻易走水?况且这火还窜的这样快。
已经有人发现走水了,正在哭喊着,四处逃跑。
“什么?谁这么大胆竟敢谋害公主?”云商大惊。
眨眼间,火势已经窜上了刘妗所在的这栋小楼,刘妗拉了云商走到床前,拿起床上的床单,四处张望后找到一把剪刀,冷静道:“将这剪开绑在一起,我们从后面的窗户爬下去。”
小楼后面窗户下面是一片空地,所以没有烧起来。
云商连忙应下,手抖着和刘妗一起绑床单。
这时丹樱和王缊已经发现走水,忙随便系上衣服来了刘妗房间。
“章大人呢?公主院子着火,竟然没有一人前来救火?”王缊怒道。
章鉴是南安王府的属官,代替南安王世子前来迎亲。
刘妗没说话,他们既然要放火,那自然是不会这么快出来救火的。想必此刻下方院子里的门也锁着,打不开了。
丹樱和云商很快绑好床单,刘妗让她们将床单绑到窗口的衣柜上,自己率先将袖口和裙摆扎了起来。
“王缊先下去,速度要快。”刘妗说。
“公主......”
“你已年长,体力不似从前,我们先帮你下去。”刘妗道:“别再多言,否则谁也走不了。”
王缊眼角含泪,不敢再说话,抓住床单扭成的绳子从二楼慢慢攀爬下去,紧接着便是刘妗,刘妗只是对两个侍女道:“快下来,别害怕。”
说罢,她便抓住绳子向下滑落,她的动作很轻巧也很迅速,落地后两个宫女也很快的下来了。
等四人全部落地,刘妗住的那栋小楼已经全部被火海包围,里面的宫女还在哭喊求救。
刘妗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南安王府的人似乎终于发现了火势,大喊着救火。
云商拿着自己急忙从床上拽的披风给刘妗披上,盖住她的寝衣,心有余悸地看着着火的院子。
“快去救公主!”章鉴衣衫不整地从院子里冲出来,让属下去救火。
刘妗若不是早就猜测到放火之人,又怎会知章大人的演技这般的好?
章鉴看见刘妗的那一刻,面上表情微顿。他没有见过刘妗,但是见过刘妗身边的丹樱和云商。
“公主殿下?”
刘妗面色淡淡,颔首道:“章大人。”
章鉴面色微变,没想到刘妗确实是公主。他放这场火是受南安王妃指示,南安王妃不想刘妗嫁给世子陆黎,便只能出此下策。
“章大人今夜真是好眠,这时才出来,难道是想为我收尸?”刘妗面色一冷。
“公主恕罪,是下官疏忽。”章鉴拱手行礼,却并不惧怕刘妗。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而已,就算死在此地,皇帝也不敢与南安王府扯破脸皮,这也正是他今夜为何敢放火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这位公主竟如此美丽,他初见时差点被其迷惑了心智。
刘妗闭上眼睛,很快便又睁开,她说:“还不快去救火!”
章鉴直起身子,嘴角带上笑意,挥了挥手让下属去救火,目光却是轻佻地看着刘妗,“公主先移居他处歇下,其余事情待明日再说。”
章鉴此人今年三十有余,最是喜好美色。
云商和丹樱面露怒色,刘妗却冷冷地看了一眼章鉴,这才转身让驿丞带她们去新的院落。
待刘妗几人离开后,章鉴玩味地笑了笑,这公主倒是不似外间传闻那么胆小,但在他眼底亦不过是如同小儿发怒,惹人发笑。
薛明与陆黎坐在楼上,目睹了全程,薛明蹙眉道:“纵使表哥不喜和清,章鉴也不该如此轻佻。且今夜放火之事,表哥为何不阻拦章鉴?”
陆黎道:“为何要阻拦?”
“若刘氏与其陪嫁安然抵达豫章,那些探子便不如此刻好处理了。”怎像今夜这般简单,一场大火就将人烧的干干净净。
“表哥也不怕那和清公主命丧火海?”薛明摇摇头不赞成。毕竟和清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但表哥却如此冷漠。
陆黎看了一眼远处的小楼,见自己派去的人已经离开,转头对薛明说:“我不会让她死,但我的人不会比章鉴快几步。”
他从来不屑杀女人,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刘氏,杀了她只会让他觉得没趣。
薛明叹息了一声,“可怜那夜在重华宫中的女子啊!若是也在陪嫁中,想必早已葬身火海了。”
陆黎眸子微闪,低头看桌上的《天工开物》,蹙眉道:“你若想要女人,不妨回去叫你姑母送你几个。”
“还是不了,我喜欢女人,但是更喜欢美人!姑母送的不过都是胭脂俗粉。”薛明哈哈大笑起来。
这点陆黎赞同,他母亲最喜欢送女子,他尚未及冠便送了两个女子在他屋子里,结果......
薛明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低头憋笑。
陆黎凉凉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自诩博学多识,定能读懂此书吗?怎么一个字也不认识?”
薛明苦着脸,没敢再笑话陆黎。
刘妗换了一个院子后,云商和丹樱为她煮了安神汤药,看着简陋的驿站心疼道:“公主的陪嫁怕是所剩无几了。”
刚才的房间里的用具都是刘妗自带的,驿站里的东西一律被换下。可是起了这场大火,刘妗的陪嫁应该被烧的差不多了,这后面的路程刘妗定然要受苦。
刘妗喝下安神的汤药,将那粗糙的瓷碗放下,“命捡回来了就好。”
丹樱闻言点头,“公主说的极是,那些只不过是身外之物。”
云商想起那院子里的惨叫声,心有余悸,也就不觉得那些财物的损失令人心疼了。
虽然喝下了安神的汤药,但是刘妗夜里还是睡的不安稳。天刚亮时,她便被噩梦惊醒了。
云商扶起她给她倒了一杯清水,温声细语道:“那章大人刚才派人来过了,昨夜救出来的宫女有十来个人,她们藏在厨房的地窖中没受伤,剩下昨夜发热基本都没了,倒是林女史只是被房梁压断了一只腿,人没被烧着。那些护卫们却都是已经死了,身体被烧焦,根本辨认不出来。”刘妗陪嫁有护卫五十人、宫女五十人、女官四人还有各种仆役,一共百来个人最后竟然就剩下了十来个宫女,当真是可笑。
“至于那些财务,金银玉石倒是没事,但是您带的书和布料全被烧没了,就连......”
“就连什么?”刘妗垂眸问。
“就连您的嫁衣也被烧毁了。”云商心疼到。
刘妗的嫁衣是宫中的绣娘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制成,华美异常,就连华阳公主刘婳都很喜欢。
“没了便没了。”刘妗不在意,左右她对所嫁之人也不抱有期望。
“可是那您到时昏礼?”
刘妗说:“去六安国随意买一件便是,反正就几日了,也再赶制不出新衣了。”
因为驿站的起火,刘妗的陪嫁烧了不少,章鉴命人在此停留了几日,待刘妗的陪嫁财物收拾出来规整好再出发。
林女史因腿伤了的缘故,刘妗遣了一个小宫女前去伺候她,并亲自探望了她,让她好好歇着。
林女史见到刘妗,便怒道:“奴婢一定会将此事禀告于陛下,请求陛下责难南安王府!”
刘妗没阻拦,只说:“女史说的是。”
她虽然看似淡然,但也不是泥捏的,心中哪能没有怒气?自己险些丧身火海,而这一切的主谋便是她要嫁之人所为,若不是她如今情景太过被动,她何须忍耐?
在驿站休息了三日,章鉴便催促刘妗启程了。
刘妗如今所穿的衣物都是以前旧衣,因为没想着穿,便放在牛车上未搬进院子里。
刘妗带着帷帽,由云商扶上鸾车。
她手上还缠着白色绷带,那是着火那夜她从二楼爬下来时磨破的。
在进车之时,刘妗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目光,她回头看去,见是章鉴下属中两个面貌普通的护卫,后面那个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刘妗目光落在那颗黑痣上,又看了一眼另一个人,只见他目光看在别处,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眼睛微微眯起,想起了自己出嫁前的那夜。
“公主,怎么了?”云商见刘妗顿住,低声问到。
刘妗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见到了两只犬。”
“犬?”云商不解,最近公主为何总提起犬?
刘妗不再看二人,径直进了鸾车,云商将撩起的帘子放下,阻隔了所有的目光。
待车队启程后,薛明对陆黎说:“虽然看不见那公主的长相,但是观其身形,感觉还挺好看的。”
陆黎冷冷看了他一眼,驾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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