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了雪,陆黎便一直在主院待着。
刘妗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陆黎:“我可以帮世子这个忙。”
“但是世子怎么报答我呢?”
陆黎抬眸看她,顿了顿正在思考,便见刘妗说:“我为世子出个主意如何?”
“直言便是。”他说。
刘妗伸出纤纤细手,轻轻地点了点案桌山的水渍,看着暖炉上氤氲的水汽,开口到:“不如,世子为我查清楚,驿站纵火一案?”
陆黎看她的眼神微变,她仿佛不像他以为的那般柔弱。他一直以为,这位公主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纵使脾性有几分傲气,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她却让自己大开眼界。
他以为驿站失火之事,这位公主相信了章鉴的话以为是意外。却未想到,她早已猜到这是人为,却一声不吭。她知道自己无人可靠,便也未曾纠缠失火的真相。直到隐忍至今,自己有了事情求她,她才将这件事重提。
不得不说,自己这位公主妻子有着他想象不到的聪慧、隐忍与豁达,他真的是看走眼了。
“世子觉得这桩买卖可行否?”刘妗歪着脑袋,打量着他的神色。
当陆黎提出这件事后,她眨眼间便已经想好了条件。
她可以任人欺辱,但是终究会让他们还回来的。
“我答应你。”陆黎叹了一口气。
陆黎什么也没问,便应下了此事,让刘妗失笑。
这位世子,果然是知晓驿站失火真相的。只不过之前他一直未说过,因为自己的分量不够,不够他为自己出头。
见到刘妗笑,陆黎许是猜测到刘妗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出言解释,因为事情的真相本来就是这般。
“既然你要为我翻译这书,那在别院便不方便,不如还是留在王府。”他看着刘妗纤细的手腕,轻轻将其握住,忽然说。
刘妗心思微转,便知晓他这是为了防谢维等人。毕竟这本《天工开物》极其珍贵,且又是从皇宫中盗窃出来的。许是谢维任她的长史,只是为了追回此书。
她说:“便依世子的。”
陆黎颔首,“明日我亲自将书送来,劳烦公主了。”
刘妗摇摇头,“算不得劳烦。”
她为陆黎做事,陆黎为自己查明驿站失火一案,替她主持公道,买卖还算划得来。
至于她为何不在意南安王府盗窃《天工开物》之事,一是因她本就不是土生土长的公主刘妗,没有把魏国皇室的荣辱看的那么重。二是因这本《天工开物》若是能用到百姓身上,便能拯救无数黎明百姓,让他们免于饿死冻死。三是因她如今已嫁给陆黎,说句自私的话,她为了自己的处境,这个忙她不能拒绝。
二人说完话后,刘妗见陆黎没有离开的意思,便说:“前段时间世子教我了一支曲子,世子离开别院后,我一直勤加练习,如今已经能吹完这支曲子了。世子不如听听,再为我指教指教?”
陆黎也无事,便“嗯”了一声。
但刘妗又面露苦恼之色,他挑眉问明原因,原来是她昨日只是为了赴宴,故而并未将玉笛带来。
陆黎微微一思索,便说:“我书房有一支紫竹做的笛子,虽不及你那支,倒也能用。”
“世子自谦了。”刘妗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掌包裹着自己的小手,她忍不住抽出手摆弄起陆黎的手来。
“世子的东西,定是极好的。”
陆黎垂眸看着她玩弄自己的手指,唇角溢出一抹笑意。这般的小女儿情态原本他是不屑的,但是与她在一起,却觉得一起很快活。
由着她玩儿了一会儿,陆黎起身,走到外间吩咐云商,“去我书房一趟,叫端砚把我的那支紫竹笛子送过来。”
云商与丹樱二人守在外间,本坐在一起做针线,云商在为刘妗做过冬的衣服,见陆黎忽然出来,二人连忙站了起来。
不知为何,世子看起来总是有些令人害怕。
听到陆黎的吩咐,云商忙应下,“奴婢这就去。”
陆黎颔首,又撩开帘子回了内室。
刘妗靠在软塌上,笑着说:“我让云商为世子做了过冬的衣服,世子晚上试试,看看哪里不合身,我再叫云商改。”
陆黎道:“有劳公主了。”
刘妗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有泪花溢出来,她解释到:“我女红并不好,所以只好叫宫女给世子做衣物了。”
这点陆黎倒不在意,但是既然提到女工了,陆黎也不得不为自己讨一点好处。
“我教公主吹笛子,公主该如何感谢我这个老师?”
一直坐着,刘妗的腰有些不舒服,她软了身子靠到身后的软枕上,懒洋洋道:“世子相要什么?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东西。”
陆黎说:“公主为我做一个剑穗便好。”
他曾经去过长安,长安有习俗,三月初三这日是上巳节,女子们都会在这一日绣个香囊,送给心仪的男子。他本也想做一回俗人,让刘妗为他做香囊的,但想一想还是算了。
他不爱用那些香囊,不如让公主为他做个剑穗。
刘妗闻言,唇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陆黎不懂,她却未想让他懂,她柔柔应下来,“好。”
不多时,端砚将他那个紫竹笛子送来了,陆黎接过用刘妗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干净,然后递给刘妗道:“公主请。”
刘妗接过,拿在手里打量片刻,见上面有斑驳的痕迹,那是紫竹特有的。
她垂眸,将笛子放到唇边试着轻轻吹了几个音调。
声音婉转悠扬,是一支好笛子。
她想了想,吹起了陆黎那日教她的曲子。
那支曲子很简单,刘妗学了没几日便会了,如今吹完整首曲子也没有什么难度。
陆黎很认真地倾听,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见她宽大的衣袖滑下,露出纤细的皓腕,白皙的肌肤与那紫竹笛子行程鲜明对比。她垂眸吹笛子的模样,清丽柔美,叫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她。
“怎么样?”刘妗吹完一曲后,抬眸看向陆黎。
陆黎轻轻一笑,夸赞到:“很好。”
刘妗便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她的笑不似平常温柔婉转的笑,而是眉眼弯弯,让人见了便心生暖意的笑。
陆黎看着她这般模样,手指微动,忍不住想要抚上她的脸颊。
天很快便黑了,晚上炖了鸡汤,二人配上面饼吃完,身子便暖和了一圈。
用过晚膳后,端砚来了一趟主院,为陆黎带来不少奏章,于是陆黎到刘妗的书房去处理政务去了,刘妗则一个人坐在软塌上看书。
待天色稍晚一点,她便搁下书去沐浴,沐浴出来陆黎还未从书房回来,刘妗便也不等他,让云商为她擦干头发,她先上床睡觉了。
陆黎回来的比较晚,刘妗已经睡得香甜。他没有惊醒刘妗,径自脱衣上床揽过刘妗睡了。
第二日一早陆黎便离开了,刘妗醒来是身侧已经冰凉,要不是昨晚有点感觉,她知道抱着一个温暖的小火炉,否则她险些以为陆黎昨晚根本没在这里睡。
屋子里很亮堂,待刘妗起床后,才发现原来是外面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白雪将光线反射进了屋子里,所以才这般两趟。
早上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刘妗刚坐下,陆黎便带着端砚来了。
这人真的是,踩着饭点来了。
刘妗跪坐在那里没动,看着陆黎让端砚把手中的一沓书放到自己案桌上,然后便退了出去。
“世子用过早膳了吗?”她见陆黎回过头,便问到。
陆黎走过来在她面前坐下,对丹樱道:“给我拿一副筷子来。”
丹樱应下,很快便奉上一双赶紧的碗筷。
“世子早上做什么去了?这个时候还没用膳。”刘妗复而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
陆黎答:“晨起练剑,又在书房处理了一点事情。”
说罢,他又言:“我是算准了时间,过来用早膳的。”
刘妗失笑,陆黎看着她忽然想起薛家的事还未与她说,他便道:“我昨日忘记与你说,薛家那事已经查清楚了。”
“那人是章闾,薛飘飘表舅的儿子。”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讥讽,“薛从义已经被我撤了职,王妃待年后便要去道观里修行半年。”
刘妗一面喝着粥,一面侧耳听着,听到陆黎提起薛王妃的语气,她抬眸迟疑到:“王妃毕竟是世子的母亲......”
陆黎嗤地一声笑了,“谁给你说这位王妃是我母亲了?”
“啊?”刘妗眨眼。
陆黎轻轻地在她额头上点了点,解释道:“我母亲也姓薛,但却不是这一位。”
“我母亲是薛家旁支的女儿,生下我后早逝。这位现在的薛王妃当初刚好新寡,便嫁进来做了我父王的继室。”
刘妗有些微讶,她竟然并不知道薛王妃不是陆黎的亲生母亲。
这样一来,薛王妃对她的威胁也没有那么大了。
所以她以翻译《天工开物》为筹码,要求陆黎查明驿站失火一事,仔细想想还是她吃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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