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很庆幸,在那个雨天将布布从地上抱起来,捡回家。
当时,她身心俱疲地离开经纪公司,经过街巷转角时,隐隐听到细细的小奶音。
顺着声音望去,一只布偶惨兮兮地躺在地上,身上脏兮兮,和其他野猫差不多,还更狼狈些,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和雨水混在一起。
因为楚蔷喜欢,楚夫人在家中养了几只布偶,每个月要花好几万。
乔念在楚家长大,立刻看出地上的这只,是非常名贵的品种。
她内心恻隐,可想到自己风光不再,处境尚且艰难,又如何能收留这样费钱的猫,还得随之承担额外的大笔开销。
但耐不住小布偶仰起头,瓦蓝瓦蓝的眼睛楚楚可怜,嘴里发出轻轻弱弱,细若蚊吟的叫声,小爪爪期翼地伸向她,似乎是在希望祈求,能被人抱起。
大抵这世上的所有生物,都要向猫主子低下高贵的头颅,两脚兽也不例外。
乔念看不下去,走开几步,又折回,将这只有些分量的布偶抱起,打车去宠物医院,付了七千块现金时,心痛得说不出话。
兽医说布布只剩一口气,若是再晚点送来,恐怕就要死了。
可如果没有布布,日子或许会更难熬。
在这座浮华虚荣的城市,他们大抵是相依为命的关系吧。
乔念回到家时,布布像往常那样跳起来欢迎她,娇滴滴地“喵喵”叫。
乔念抱着这只沉甸甸的大胖猫走去她的小窝,意外发现猫粮盆里的口粮几乎没动过。
她最近忙着接戏,好像有点忽视布布的日常生活。
“身体不舒服吗?”布布很有灵性,刚接回家那阵子,乔念天天在网上看铲屎官经验分享。
猫其实能听懂主人简单的话,并做出反应,跟人类两三岁的小孩差不多。
布布原先的主人教得好,她也很聪明,从不随地大小便,别人家的猫拉屎粘毛,踏屎生梅,用一地的jio屎印子欢迎主人,布布就算拉肚子都知道弄弄干净。
有时候,乔念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能和一只猫沟通。
除了能吃费钱没有缺点。
布布摇摇头,不明所以地“喵~”了声。
只吃这么点,不像是布布的饭量啊。
乔念疑惑地摸摸那袋新开的猫粮,几乎没有动过。
刚收养布布的那段时间,她经常在夜深人静时翻看流水账单,不断地怀疑,自己养的是头新品种改良宠物猪,长得像猫罢了。
在宠物医院时,布布每天要吃其他猫猫的好几倍,其他受伤的小宠物食难下咽,只有她胃口大增,打针吃药时哭唧唧,撕心裂肺,可再痛再难受,只要到了饭点,一定会顶着水汪汪的眼睛,挣扎爬起来,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地走到自己的猫粮盘前,委屈巴巴地吃。
隔壁的英短闹着不肯吃饭,她也非常乐于助猫,会主动跳过去,将对方口粮吃进肚子。
连医生都开始感慨,这猫恢复得真快,都要把他们吃穷了。
回家后变本加厉,每天四大碗猫粮,早中晚三顿加夜宵,吃完还不满足地舔舔嘴巴,两只爪爪将饭碗往前推,娇娇软软地,“喵~”
乔念自动在脑海中将这声“喵”翻译为“麻麻,我还没吃饱~”
她偶尔研究剧本晚了,忘记加猫粮,布布熬不住,便不停用爪爪挠她的门,那声声喵喵喵仿佛在说,“麻麻!麻麻!我的小鱼干呢!”
别人家三个月的猫粮钱,她家的一个月就吃完了,还得是进口最贵的那种,偶尔吃点便宜的,玻璃胃立刻发作,上吐下泻,四处折腾,病恹恹地趴在那里可怜巴巴,或者干脆绝食。
她每个月的收入,几乎一半快被这只胖猫吃掉。
很多个瞬间,乔念发自内心地想把她扔掉。
可现在的饭量,怎么小得不正常?
乔念开忧心忡忡,该不会是在家里呆的时间太短,所以布布缺少关爱生病了?
可抱在怀里掂掂,一点没轻,还比之前重了,精神状态饱满,毛发蓬松柔软,每天拍戏回来,都非常热情地冲到门口,不像身体不好。
“最近怎么都不吃东西了?”乔念摸摸她的头,挠挠脖子,“是想换个牌子的猫粮吗?”
念念误会了,她不能吃的,胃口很小,以前是流浪得太久,一时间控制不住。
布布叫着趴在她怀里,在心里默默答道。
乔念还是不放心,“等出组有空了,带你去宠物医院做个检查。”
布布方了,她不过是想帮小主人省猫粮钱,并不想因福得祸,被送去宠物医院吃药扎针。
她扑到乔念怀里,“喵喵”地乱叫,充满了不情愿。
乔念懂得小动物对宠物医院的恐惧,撸撸毛,“不去,不去宠物医院。”
布布停止挣扎。
乔念温柔道,“我明天要带你去剧组。”
小布偶抬头,星星眼望向她。
乔念用她专用的小梳子,替布布梳理毛发,“到时候,导演要拍你,你乖一点,配合导演,不能乱动乱跑哦。”
“喵~”布布很乐意,又让乔念抱了会儿,才困乎乎地去睡觉。
她最近很奇怪,经常做梦,明明过去都是一觉到天明,睡眠质量很好。
今天又梦到一个黑发少年,面部模糊,好像是很英俊。
少年双手被缚在床头,下颌角线条优美。
而她,女王般居高临下。
少年微微仰起头,隐约有滴汗水滑落,滴在床单上,开出濡湿的花朵。
柔软的轻纱掩盖去一切,她好像做了点什么,大概不是好孩子该做的。
少年起初还有些青涩笨拙,尔后食髓知味,轻松撤掉捆在双手上的领结。
天亮后,她红着脸揉着头发,有些苦恼地望向床上还在睡的人,心道惨了惨了,不当心祸害了良家,几乎不假思索地穿上裙子,仓促逃离。
不久后,那个少年掘地三尺地找到她。
是在路上,她认出了对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面上却装作无事发生,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去仓鼠家的底下别墅躲躲。
直到被少年堵在墙角,她毫无退路才不得不答道,“您找我有事吗?”
他懒洋洋地凑近她,一双迷人的桃花上下打量,像看一块水嫩嫩的椰奶冻,要从哪里下口才好,“你忘记几天前,在那家宾馆里对我做了什么?”
她心虚,但还是摇摇头,装作单纯无知的模样,“我、我不认识你啊。”
少年不悦,面无表情道,“你强|暴了我。”
她惊恐地朝后退,“不是的。”
“就在发|情期。”
“没有。”
“提上裙子便走。”少年贴在她身前,挨得很近很紧,“没想到,你竟会是这种不负责任的猫。”
遭到了这般深刻的指责,布布炸开毛,按捺住声音里的惊慌,镇静地反击,“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就是你。”少年捏住她的爪爪。
目光顺着他的动作移动,她还在狡辩,“是你弄错了,我没有!”
少年眸色深得可怕,“用这只爪子,撕扯我的衣服,当季最新款,八万块的高定衬衫。还用五万块的领带,把我的双手捆住——你这只猫,坏得很啊。”
“不,肯定是你认错猫了。”布布慌了,水眸充满无助,十三万块钱,打死都不能认,“很多猫外表看着相同,但其实是不同的。”
“是吗?”少年将她摁在墙上,抚上脸颊,低头凶残道,“现在老老实实地负责,我还能原谅你的过失。”
他的手缓缓摸着她的脖子,在动脉处摩挲。
“我……”
“倘若拒不悔改,等我拿到证据,就立刻杀了这个发|情期作案的强|奸犯。”他环住她,像露出獠牙的血族,唇角浮出诡异的笑容。
“就算你找到真凶,也不能这么做。”布布睁大了眼,心慌神乱,“这是违法行为。”
“人类的法律,管得着魔吗?”他笑着去亲她的侧脸,“要不,我给你示范下怎么杀人?”
他随手指了个路人,从身后抽出把长剑,“这个怎么样?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不要。”布布立刻紧紧抓住剑柄,不让动。
这点劲道,他都不需要用力,轻飘飘道,“哦?”
“对,对不起。”为了不连累无辜的群众,布布惭愧地低下头,好久才憋出一句,“我第一次发|情,没有看清脸,就稀里糊涂地睡了你。”
“终于肯承认了?”他面无表情地咬住她的嘴唇,“你这个强|奸犯。”
“我可以补偿你的。”她后背靠在墙上。
他饶有兴致地往前走,“怎么补偿?”
布布结结巴巴地低下头,“请问您一个晚上,大概,大概要多少钱?”
******
早晨,布布被乔念抱上副驾驶,蓝眼睛迷茫望向窗外,开始反思昨晚的梦境。
她竟然开始做春|梦,还成了强|奸犯!!
明明是一只热爱学习,积极向上的漂亮猫猫,怎么会变成强|奸犯!!!
布布快要抓狂了,胡乱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该不会,是因为春至将临,马上要到发|情期。
布布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还是见过猪跑步。
像猫咖的阿波罗和达芙妮,每到发|情期都要缠缠绵绵地黏在一起,莱恩逼他们出去接客,两只喵死活不肯,紧紧团成球球,对扣工资的警告视若无睹,仿佛他是要棒打鸳鸯的恶老鸨。
该不会,她其实是只不正经的小色|猫?所以才经常幻想好看的小哥哥。
布布慌忙摇摇头,闷闷地瘫在座位上,窗外蓝天白云一闪而过。
不,不,她不是,她还小呢,只是个宝宝,哪有发|情期呀。
车开到剧组,乔念戴上黑灰色的墨镜,抱着懵懵懂懂,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生无可恋的布布走下去。
楚蔷到得早,看见乔念抱着布偶迎面走来时,原本略微张扬的笑容顿时收敛,阴沉得恐怖。
她还真有本事,一个晚上就把猫弄到了?
周导松了口气,仔细看看,比他原先找的那只布偶还要好看。
布布本就是只小自恋猫,安静乖巧地趴在乔念怀里,觉得她已经凭借美貌征服了这群傻乎乎人类的心,看看他们一个个的表情,写满了惊讶,赞赏,渴望。
真是,哪个不想拥有这么可爱的布偶猫。
这些铲屎官肯定喜欢她,都想偷偷抱走!
乔念还有点戏份要拍,就将布布放在休息室,跟周导说,“周导,猫我带来了,麻烦您看一看。”
“没问题。”周导找了个实习生小王照看布布。
布布原是想去看念念拍戏的,但小王兢兢业业地盯着她,严防死守,不让她有机会趁乱跑出门,只好委委屈屈地趴在休息室的小软垫子上。
正在布布翻出肚子,百无聊赖地等乔念来接她,忽地听见一阵脚步声,与之相伴的,还有小姑娘的笑声。
小王看见来人时,小心脏一抽,乖乖,这小祖宗怎么又来了。
“楚蔷姐姐说,有一只新来的布偶猫。”姚含鹿兴奋地跑过来,见到布布后眼前一亮,“比昨天那只还漂亮。”
小王心中连连叫苦,这小祖宗,昨天布偶不给她摸摸抱抱,她生气,就打它,弄疼了布偶,结果反手在手臂上抓出一道印子。
她不死心,又给布偶喂食物,害得那只娇贵的布偶又吐又拉。
“含含,这只猫猫一会要拍戏呢。”小王人微言轻,姚导都对这个小霸王无可奈何,更别说她这个实习生。
“我跟爸爸说过了,就来和猫猫玩一会儿,不喂她吃东西。”姚含鹿好了伤疤忘了疼,凑上前,仔仔细细地观察布布,真像娃娃,好漂亮呀。
小王很想戳穿她,昨天晚上才打的狂犬疫苗,今天又不死心地逗猫。
楚蔷就是不想让乔念好过吧,才把这个混世魔王弄来。
“猫猫,我要摸摸你。”姚含鹿年纪还小,不懂猫并不喜欢这样,一上来,不跟她沟通玩耍,就要揉脑袋。
布布对她的触摸有些排斥,但在猫咖接客的经验丰富,非常懂得掩饰内心,讨小孩子的欢心,乖乖让她摸,还抬起头,天空般湛蓝的眼睛与之对视。
有过昨天失败经验的姚含鹿原本还有些气馁,此刻格外高兴,手里的毛柔软顺滑,“这只猫猫好乖呀,我要抱抱她。”
小王连忙提醒,“鹿鹿,当心她抓你。”
她那别扭的姿势一看,猫就不舒服。
布布也确实被撸得难受,面前的小朋友下手没轻没重,都揉疼了,还要把她抱起来。
从品种上考据,布偶属于大型猫,尤其是布布在莱恩那儿好吃好喝,分量不轻。
姚含鹿试图将她抱在怀里撸,结果发现太重臂力不够,径直将布布摔在了地上。
幸亏她有结实的小肉垫缓冲。
但下巴磕在瓷砖上的木头玩具,布布喵了声,好疼。
姚含鹿担心地查看下布偶,有点愧疚,“对不起,把你摔疼了吗?”
布布忽然好希望念念来把她接走,她最怕接这种毛手毛脚的客人。
姚含鹿不自我反思,反而批评她,“都是你,吃得太胖,害我都抱不动。”
布布炸毛了,你才胖!你全家都胖!哪只漂亮的猫花愿意被说胖的。
她四只爪爪迈开,虽然毛茸茸一大团,但一溜烟,“噌”地从休息室跑出去。
姚含鹿没反应过来,紧跟布布,“胖胖你别跑呀。”
布布不高兴,不想被她摸毛,短短一分钟内,两次说她胖。猫咖的客人哪个不是说她可爱,圆润,富贵,有福相。
从来不带胖字!
布布没跑几步,头顶忽然投下长长的阴影,她停下步伐仰起头。
面前站着的,不正是昨天为难乔念的楚蔷吗?
她穿了身墨绿色旗袍,狐疑地打量布布,这么好的赛级布偶,乔念是从哪儿弄来的?
布布不想理她,刚想绕路逃开,却被楚蔷揪住脖子后面的皮离地拎起来。
“长得是还不错。”楚蔷将她在空中转了圈,布布的四只爪爪不停挥动,后背疼得厉害,疯狂挣扎,可越挣扎越疼。
“楚蔷姐姐,你在做什么?”短腿的姚含鹿听见布偶的惨叫,连忙冲过来,“她被你弄疼了。”
“这只猫抓我。”楚蔷不能打乔念,踢两脚她养的畜生也好。
她将布布重重扔在地上,抬脚踹在她柔软的肚子上,“都不知道打没打过疫苗,野猫就是没规矩。”
楚蔷穿着高跟鞋,细细长长的鞋跟踩在肚子上,疼得布布眼泪都要落下来,
“你别打猫猫啊。”姚含鹿迅速将布布护着,不让楚蔷踢她,“猫猫很乖的,是你把她弄疼了。”
布布方才还嫌弃这个小朋友,此刻迅速改观了,躲到她身后不让楚蔷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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