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青山县,肖随着人拆了他与闻莺之前住的院子中隔起的那堵墙, 建了一个大院子。
再次回来,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般久, 闻莺感慨良多。
忆起初来这里时,自己连被褥都不会晒。
于是闻莺夸肖随, “我最开始看上你, 便是你会劈柴, 会打水还会铺床晒被子。”
肖随:……(夫人的要求着实有些低。)
王伯乐呵呵的,“我要离王妃最近的那间。”
肖随:“她与我睡在一处,你想离她近,就住在我们旁边吧。”
王伯想了想难伺候的王爷, 连连摆手,“我还是住远些。”
*
温良远仍旧住在前院的小破屋子, 闻莺心有不忍,“不如咱们给温大人翻修一下吧?”
肖随摆摆手拒绝了, “不必,他会骂你乱花银子。”
“又不是他出银子。”
“他会更希望你把银子直接给他。”
“……”
闻莺想了想,虽则她嫁妆很多,但仍然舍不得给温良远呢。
既然温大人喜欢, 还是先住着罢。
*
温良远的小破屋子离后院有些远, 某一日,闻莺又可怜起温大人来。
“要不在后院再辟个院子给温大人住吧,温大人总要成家的呢。”
如今……着实寒碜了些。
温大人都一大把岁数了,娶不到媳妇儿可怜兮兮的。
肖随又拒绝了。
“夫人可知我当时为何住这里?”
“因为没别的院子了。”
“那为何起初没让温良远住在隔壁呢?”
对哦, 反而是她住进来了。
闻莺问,“为何呀?”
“因为他太吵了。”
好吧,闻莺想了想,觉得夫君说得极有道理。
(温良远:我哪里吵了!)
*
闻莺最近有了身孕,胃口十分不好,罗天青开了些药也不管用,还是吃什么吐什么。
柳乡绅听说了,忧心忡忡,千里迢迢从平山镇赶来,路过集市想买些梅子,问夫人道,“你怀莺儿的时候,爱吃些什么?”
莫云裳看他一眼,“我那时生着气,什么也不想吃,恨不得孩子掉了才好。”
(闻莺:娘,我是无辜的叭……)
柳权闭上嘴巴,行叭,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吧。
到了县衙,柳权视察了一下温良远的工作。
马马虎虎,也不是十分满意,好在没捅什么篓子,已然十分不易。
心想着莺儿幸亏没脑子抽,真看上这县令。
(温良远:关我什么事?!)
柳权视察完,好生训诫了温良远一通,这才去瞧女儿,看闻莺吐得昏天黑地,心疼得很,恨不得吐得是自己才好。
扯着肖随吼,“你看你把我的莺儿照顾成什么样子了!”
王伯心疼得很,恨不得吐得是王爷才好。
捞住罗天青便问,“这……王妃,不会把小郡主吐坏吧?能不能让王爷替王妃吐呢?”
肖随:……
肖随更难受了,看着媳妇儿浑身上下一点儿肉都没了,恨不得吐得是温良远才好。
(温良远:?!)
温良远: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
闻莺生产那日,肖随原本在门口坐着,还沏了壶茶。
他素来镇定惯了,百万大军立于阵前他都从来不慌的。
王伯趴在门上,一有稳婆出来,便嚷嚷着,“怎么这么多血,保大,一定要保大,我的王妃哦,心疼死我了,我这么可人的王妃……”
肖随:“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好过?”
王伯宛如听不见他说话,理都不理他。
后来闻莺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开始骂肖随。
柳权紧张得一直在抖腿,对这点听得倒是很认可,边听边一个劲儿的点头。
温良远也跑来凑热闹。
问肖随,“你不紧张吗?”
肖随不理他,继续喝茶。
温良远:“小五,你的茶杯在抖,哎呀,你的水洒了,你衣服湿了,湿了好大一片呢。”
肖随一脚便踹了上去。
后来肖随坐不住了,他有点慌,看到温良远在一旁蹲着,他也想蹲着。
可是他不能像温良远那么没出息,蹲着着实有些丢人。
于是便学着王伯趴在门口听。
(温良远:你觉得你趴门口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莫云裳在屋里安抚闻莺,“莺儿乖,便痛骂你的夫君,使劲骂,骂骂便有力气了,对,再大声点。”
肖随:……
柳权:……
*
闻莺最终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肖随却烦死了。
整日除了哭还是哭。
许是媳妇儿怀孕的时候同温良远待多了。
不然他们两个不娇气的,怎么能生出来这么一个娇气鬼。
还丑。
皱巴巴的。
活脱脱一个温良远。
温良远的传染性真的是太强了。
(温良远:这也赖我?!)
*
柳权见是个儿子,也没多待,带着夫人就走了。
王伯见是个儿子,请了奶娘,跑去茶楼听曲了。
肖随见是个儿子,还整日黏着媳妇儿,便将他和奶娘一起送给温良远了。
温良远倒是很开心,抱着娃娃哼哼,“还是叔父对你好,长大了要好好孝敬叔父,你爹娘都不是个东西,来,小乖乖,叔父教你读《论语》……”
娃娃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嘹亮:“哇哇哇哇哇——”
温良远:……要不是从小四肚子里跑出来的,当真要以为是自己亲生的了。
*
邬菁菁生了个女娃,带来找闻莺攀亲。
见屋内连个娃娃的物什都没有,不由震惊。
“你把你儿子卖了?”
“哦,没卖,”闻莺捏捏小丫头的小胖脸,嘟着嘴道,“肖随送给温良远养了,说让我每天去看看就好。他说儿子不能太惯着,不然以后会像温良远一样没出息的。”
邬菁菁无语了好久。
“可是送给温大人养,近墨者黑,你们就不怕温大人把他养得更没出息吗?”
闻莺叹口气,“谁说不是呢,我担心坏了,可肖随说这都是造化。左右离得也不远,我天天都跑过去看,晚上才回来呢。”
“你日日去温大人那,你家王爷不介意?”
“不介意呀,”闻莺晃晃脑袋,“温良远最近不在县衙,罗先生没同你说嘛,他相中了城西的孙姑娘,日日都要去那里帮忙卖豆腐呢。”
邬菁菁:……
*
看了邬菁菁的女儿后,闻莺十分想再要个女儿。
来青山县之前,王伯准备了好几箱小郡主的衣服,粉嫩得很,孩子小时候倒还能凑活穿一穿,反正看不出男娃女娃。
再长大些,还得花钱做新的。
养肖随就蛮贵了,还要养儿子……不太舍得。
(儿子:娘,我是亲生的吧?)
还是再生个女儿最好,不然那些漂亮衣服都浪费了不是。
女儿乖巧又可爱,带起来省事又省心。
肖随却不想要。
闻莺噘嘴,“为何,你如此嫌弃儿子,生个女儿不好么?”
“不好,”肖随顺着她的头发,“我自幼在宫里,见多了女人因产子而死,若不是你非要个孩子,那个便不该生。”
(儿子:好叭,原来我是多余的。)
“我身体好得很,不会有事的。”闻莺劝他。
“不要。”肖随拒绝,将她抱得更紧了,“我那日怕极了。”
“是呢,我听温大人说你手抖了,还打湿了衣服,还趴在门口呢。”
“温良远又欠踹了。”
“……”
闻莺不放弃,“可我想养个女儿,好不好嘛?你不想要一个像我这样漂亮又可爱的女儿嘛?”
“夫人对自己可能有点误解。”
闻莺:“你晚上还想回房睡么?”
“等温良远吧。”肖随突然道。
“嗯?”闻莺不解。
肖随淡淡道,“等他追上孙家小姐,孙小姐若生了女娃,换换便是。”
(儿子:嘿,爹,我在这儿听着呢。)
*
温良远最近看上了城西孙家的大姑娘孙若渺。
事件的起因是一框豆子。
孙家是做豆腐的,算是青山县的富庶人家。
家里的大姑娘却因着太过彪悍,曾将好几家公子哥踹下过青山河,名声十分不好,迟迟未出嫁。
那框豆子原本是孙家大哥听得邻县的豆子更好些,磨出来的豆腐更细滑爽口。
便托邻县的兄弟带了一筐。
谁知那兄弟不老实,还私带了些偷来的首饰,想来青山县变卖。
被温良远抓个正着。
连着那筐豆子也充了公。
孙若渺撩着袖子便来讨公道,温良远刚说了句本官,便被孙若渺扭住了胳膊。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有话好好说。”
孙若渺扭得更厉害了。
温良远疼哭了,“你欺负人!君子动口不动手!”
孙若渺打过那么多男人,从未见哪个男人哭过。
哭得这般梨花带雨的当真没见过。
孙若渺手掌一松,温良远便栽去了地上,吃了满嘴灰。
温良远吐吐灰,坐起来,哭得更惨了。
孙若渺觉得很有意思,蹲下来看着他哭。
温良远抹着泪儿,吼她,“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嘛!本官何时得罪了姑娘!”
孙若渺看一个大男人被自己揍哭了,十分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那个,我不打你了,你把豆子还我。”
“什么豆子呀?”温良远揉着胳膊,哽咽着。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孙若渺以为温良远不想还,踢了他一脚。
“你踢我做什么!”温良远又哭起来。
孙若渺:……
*
一筐豆子不算轻,孙若渺打人厉害,搬东西却不在行。
于是踢了踢温良远,“你给我搬回去。”
“凭什么呀?”
“要不是你扣了我家豆子?我能来找你讨公道?”
两个吹胡子瞪眼了好一阵,孙若渺吹了吹拳头,温良远立刻败下阵来。
扛着豆子便送她回城西了。
孙若渺拍拍他的小身板,赞许道,“看不出,你力气倒挺大。”
温良远自豪地挺了挺胸脯,“那是,别说是这筐豆子,就是你,我扛起来也不费力气。”
孙若渺拧起他的耳朵,“你是说我比这豆子还要重?”
温良远疼得龇牙咧嘴,“你这么大个人了,比豆子重怎么了!”
“老娘我身轻如燕,你说我比这么大筐豆子重!我非打死你不行!”
*
孙家人都比孙若渺客气和善得多,也不知怎么生出了这般蛮横的姑娘。
孙家人见女儿领着一个男人回来了,一个个都搓着手,盯着温良远目不转睛,开心得紧。
一看领来的男人正是县令大人,是个读书人。
便更开心了。
拉着温良远嘘寒问暖,孙大娘攥着温良远的手,生怕他跑了,要留他用晚膳。
温良远确然喜欢蹭些饭食,这也算是体察民情,于是毫不作假,抓起箸子便吃了。
所谓吃人嘴短,那豆腐入口即化,豆干也十分爽口,好吃得不行。
温良远充分发挥了三寸不烂之舌,把孙大娘夸得合不拢嘴,孙大娘看着温良远白嫩的小脸,喜欢的不行,读书人就是好啊,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这要是自己的闺女,多好啊!
(温良远:?!)
“温大人喜欢,以后便常来吃。我们全家都欢迎您。”
孙家人热切的目光看得温良远十分不好意思。
原来自己这般受人爱戴呢。
“常来个屁。”
孙若渺瞪了一眼温良远,温良远吓得立刻起身告辞。
孙大娘留了温良远好一阵,温良远被孙若渺打怕了,看她瞪自己,慌慌便要走。
孙大娘踢孙若渺一脚,“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送送温大人。”
“他是个大男人,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我去送他?娘,你痴傻了吧?”
“你还知道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孙大娘一笤帚将孙若渺撵了出去。
孙若渺将温良远送到大门口,摆摆手,“你自己回去吧。”
温良远搓搓手,不好意思道,“那个孙姑娘,我有点儿怕黑。”
孙若渺从家门口扯下一个灯笼塞给他,“送你了,快走吧。”
温良远摸摸鼻子,看着昏暗的小巷子,好声好气地同孙若渺商量,“姑娘,我没骗你,我当真怕黑,我怕有人要杀我,你看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送我一段路?”
孙若渺宛如看傻子般看着他。
“我是个读书人,又不会打架……你这巷子太黑了……”
孙若渺的耐心已然到了劲头,拿起门口的笤帚,“你到底走不走?”
温良远鼓起勇气,“走……走吧……”
温良远深吸一口气,举着灯笼飞快地跑了。
孙若渺看着温良远转瞬便奔至巷子口,目瞪口呆,心想这玩意儿跑得真快。
(温良远:玩意儿?!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温良远:我讨不讨喜!我可不可爱!
明天最后一章啦,就完结啦~有四千字呢!感谢在2020-04-13 12:00:16~2020-04-13 18:4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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