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变态杀手

    不大的客厅挤着五个年轻人，霸无棱倚着门框。其余四个人分别坐在八仙桌旁烤火、说话。

    霸亦桥随意地和霸桐桐说了几句话，这姑娘有什么答什么，目光澄澈，霸亦桥认为她现在应该属于黑化前。

    一旁的霸橙阳耐心宽慰了小王子几句，无奈小王子就是拧巴，好面子。

    小王子气嘟嘟地无法接受，脚尖将火盆往自己腿边勾了勾。霸橙阳劝说无果，让他先冷静一会儿。

    小王子、霸橙阳、霸无棱、霸亦桥是哈佛同年代的校友，四人以前上大学时在同一个社团，也一起参加过几次活动，但各自的社交圈不同，勉强算得上认识。而小王子个性跳脱外向，霸橙阳好相处，他们两比较熟。

    小客厅坐着这么多男人，霸桐桐自觉地站起来让其他人坐，准备去院里割柚子。

    “二哥，我去打柚子。”霸桐桐说完去院子外拿工具。

    桐桐一走远，霸亦桥就放开了，“桐桐家不方便。晚上所有人去我家开个会吧，我们都等橙阳呢。”

    很明显，“所有人”这个词排除了霸桐桐。霸橙阳又看了外边的霸桐桐一眼，点头同意，“好，我们一起把现有的情报总结起来。”

    院外的桐桐“哎呀”一声，差些被树梢掉下来的柚子砸到头。

    霸橙阳眸光温和，“桐桐她真的是很好的孩子。”如果她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心理阴暗，那她就不会背着一床棉被走十里路，她也不会没换鞋就急着给大哥热米汤。

    柚子树下，桐桐浑然不知自己正被青年们注视着。这棵柚子树结果迟，冬末时节柚子肉还很新鲜。趁着今日天气暖和，多打几个下来，吃不了的可以还可以做柚子酱。

    桐桐用长竹竿又敲下来几棵柚子，柚子咕噜噜地滚去很远。

    爸爸霸天罡刚回家，他去砍树了，身后拖着一根大腿粗的树干。一颗柚子滚到他脚边，他弯腰捡了起来，笑眯眯的放进一旁的篮子。

    桐桐大着胆子，“爸，我待会可以做柚子饼吗？”

    经过了大半天的相处，霸天罡也知道原身对女儿并不好，重男轻女，心都偏到嘎吱窝了，温和笑道，“怎么不可以，柚子够不够，要不要爸爸帮你割？”

    桐桐笑出两个小梨涡，“够的，爸爸你去忙吧。”

    等霸无棱他们一走，霸橙阳帮妹妹一起打柚子，小王子赖着不走，在旁边偷吃。

    这种柚子并不大，只有男人拳头那般大小，被雪冻了几天，柚子果肉更甜，柚络却不苦。

    一个小时打到五十个柚子，霸橙阳回头看一地的柚子皮，震惊了，少说也有七八个整的柚子皮。

    小王子抱歉笑笑，“中午没吃饭。”

    这也太饭桶了！霸橙阳不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霸桐桐将柚子肉掏出来，在木盆里捣碎柚子肉，随后加入面粉，麻油，白芝麻和一点点酵母，搓成半个巴掌大的扁团子。等柚子面团发酵的时候，又捣碎野核桃仁、花生仁，撒在柚子团上。

    做柚子饼费材料，所以之前的霸爸爸和霸妈妈不让桐桐做。霸桐桐喜欢做吃食，动手时特别专注，没注意到小王子又在一边偷吃核桃。

    而霸橙阳即使看到了偷吃也不会说什么，他还没明白自己家里穷到经不起饭桶肆虐。

    霸桐桐洗干净柚子皮，再将柚子皮铺到蒸笼底下，在上面放上一层柚子饼，最后再放一层柚子皮。下锅蒸半个小时。

    霸橙阳看着火候，桐桐趁时候还早，将剩下的几个柚子剥出来，加蜂蜜做成柚子果酱，放几个玻璃瓶里封存。

    霸妈妈中途来看了几次，发现这孩子做事有条有理，见缝插针地完成任务，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心里门清。大概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霸妈妈又心疼了几分，争取着两天给桐桐织出一双手套出来。

    桐桐最后收核桃袋和花生袋，发现东西浅了一半，她刚刚明明只用了几颗。忍不住数落霸焉巴，“你又偷吃！”

    小王子垂着眼皮，金色头发在阳光下泛白，那么高大一个人，粉.粉的嘴角黏着核桃渣，可怜巴巴的。他比霸桐桐更可怜，父母早些年死了，吃百家饭长大，没人管他，饿了就去偷别人家东西吃。

    桐桐心软，又摸出一个核桃给他，小声说，“焉巴哥，别被我爸妈看到。”

    小王子这次没生气她叫他焉巴哥，喉咙哽了哽，“以后有焉巴哥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你一口汤。”

    桐桐才不信。

    没一会儿，空气中充斥着新鲜柚子和麻油的清香，勾得人眼神都直了。

    桐桐说暂时不能吃，要晒干了才能吃，“家里没有烤炉，不然可以烘干。烘干的可以多储藏一阵子。”

    桐桐爸听到，了然地说，“搭烤炉我会的，做完这个衣橱，爸爸给你搭烤炉。老二，来帮忙和水泥。”

    一家人搭了一下午烤炉。太阳落山，桐桐去收晒着的柚子饼，眼尖地发现，柚子饼又少了两个，一抬头就对上小王子愧疚的视线。

    小王子耳朵尖红红的，别开脸，不敢看桐桐，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胃比牛还大。

    小王子为了转移桐桐注意力，问他为什么他是白人，村里的都是黄种人，他是从哪里捡来的孩子。

    桐桐一口打破他隐约的期待，告诉他他的亲生父母早死了，他是领养的。“焉巴哥，咱早些认清现实，咱就这家庭。”

    小王子很想说你不是啊，你亲生父母在豪门！但止住了话头。

    晚上小王子顺利地蹭了一顿饭，但问霸爸爸还缺儿子不，他干的多吃得少。霸爸爸看了一眼他吃掉的五碗饭，明明白白地拒绝了。

    桐桐今天赶了一上午山路，回家也是干各种活，一刻没停下，累了一天，很早就睡着了。

    一家人偷偷摸摸出去开会。村里没有智能手机，只有座机，因此只能冒着寒风去碰面开会。

    霸亦桥家里，十位穿越人士全部到齐。

    霸果果才五岁，窝在哥哥怀里直打哈欠。

    所有人从按照章节顺序，将每个人拿到的小说情节复述了一遍。

    经过所有人的拼凑，还原出了小说里霸桐桐的一生：霸桐桐从一出生就被保姆抱错，爹不亲娘不爱，只有大哥对她好点。

    霸桐桐在十六岁这年被霸文杰猥.亵，但她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不敢和父母说。大哥突然身亡，她没了唯一的倚靠，父母怪她没照顾好大哥，说大哥的死是她造成的，霸桐桐性格越来越阴郁。

    在她十八岁时，她被亲生父母领回家，和小说里的假千金也就是女主相遇。霸桐桐的每一次出场，都是为了让假千金打脸。霸桐桐的粗俗、初中毕业、阴郁，完美衬托了假千金的天鹅般的高贵、学识渊博、活泼率真。

    霸桐桐每次愚蠢的陷害，都被假千金机智地化解。

    霸桐桐后来成为一名网红厨师，和一位平凡人相爱。但是这个所谓的平凡人其实是失去记忆的男主，男主恢复记忆后发现真爱是青梅竹马的假千金，他爱错人了。

    男主恢复身份后，和霸桐桐分手，霸桐桐痛不欲生。霸桐桐发微博【他只是短暂地爱了我一下】，全网骂霸桐桐是小三。

    霸桐桐失去视频博主的经济来源，被铁粉p遗像。

    霸桐桐自杀了五次，前三次自杀，男主愧疚得和假千金分手，照顾霸桐桐。但抵不过男主女主相吸的真理，男女主奇迹般地和好。霸桐桐每一次都用自杀挽回男主，后两次自杀，男主麻木了。

    假千金无意中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桐桐不是处女，有处女情节的男主最后和假千金排除万难在一起，甜蜜结局。而作为对照组的霸桐桐，在婚礼上纵火失败，毁容了不说，还被判刑二十年。

    每年假千金和男主都去探监，霸桐桐一年比一年苍老，而假千金被男主滋润得无惧时光。小说番外里，霸桐桐在牢狱中自杀了三次，最后终于成功，流着泪说，“大哥，我错了。”

    十个人听完，这是什么玩意？？这得多大仇，又扒皮又吸血的，坐了牢还不放过她，桐桐还不如不入豪门呢。

    男默女泪。霸无棱拿到的其实是霸桐桐使坏的这一章，才会认为霸桐桐是朵有毒的霸王花。听完完整地故事，一时说不上来话。小说里的配角，真是又蠢又可怜。

    霸亦桥的爸爸霸气边听边做笔记，目的明确地归纳，“首先，我们所有人的目的，应该是离开这里，但是我们不能保证在现实世界我们仍未死亡，那么，如何得知我们有没有死亡呢？”

    这几乎是个死循环的命题，如果他们死了，那只有在小说里好好生活了。现实世界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谁也甘心在这里生活。

    霸气的妻子是位数学家，她温婉地说，“我丈夫倾向于找出回到现实的办法。我和我丈夫的意见不一，我推算出我们死亡的概率是67%，找办法可以，但不是现在，前路很多未知危险，孙子兵法知己知彼方可未雨绸缪。”言下之意是应该过好小说里的生活。

    儿子霸亦桥咳嗽一声，“我妈的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

    霸果果下巴一点一点地，此刻揉揉眼睛醒了，打了个哈欠，“两位老师说的没错，我表达一下我的意见。既然我们穿越到这里，肯定是有什么意义的，即使世界之主没有给我们穿越说明书，但我们总有一天能猜到谜底……哥哥，好困，我们回家睡觉觉吧。”

    霸无棱摸摸弟弟的小脑袋，示意他继续说完。

    霸果果小手抓了抓脖子，抓出五根指甲的黑泥，一边抠指甲一边说，“有两条路，一条，逆转虐文变成宠文，另一条……”

    “另一条是什么？”霸橙阳下意识问。

    霸果果声音奶萌奶萌的，“另一条，杀了霸桐桐。”

    “你——”霸橙阳噌地站起，“别以为我不揍小孩。”

    霸果果害怕地往哥哥怀里钻了钻，霸无棱安抚地拍拍弟弟的背，他的丹凤眼中迸发出奇异的亮光。

    霸果果继续瓮声瓮气道，“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试着去一趟远方，记住，别跑太远。我们所有人，都依靠霸桐桐而活。”

    五岁的霸果果，原身是门萨俱乐部最小的成员，智商高达228，是在座智商最高的人。他曾凭借其出色的杀人案件推理能力，一夜闻名世界。

    霸橙阳强硬地表明态度，谁也不可以动他的妹妹桐桐。

    会议结束后，霸橙阳一家人回家。

    霸橙阳一改方才的强硬，担忧地对父母倾诉，“可怕的不是霸果果，是霸无棱，一开始这个人就很奇怪。”

    霸天罡点头表示同意儿子的说法，“总觉得他像你大哥喜欢看的推理小说里面的，里面的变态杀手！”

    父子俩忧心不已，“对！大哥怎么还不醒啊，好可怕。”

    “对啊，老大怎么还不醒啊。”有人要杀他们的桐桐。

    听着这对父子怂蛋似的对话，霸妈妈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咱们就不能好好保护桐桐吗？！”

    那当然可以的，只是霸森醒了，胜算大些，他们一家还会怕小变态霸无棱吗？

    次日一早，霸亦桥就拉着小王子去验证了，霸果果的推断是否具有可参考性，一验便知。小王子记性不错，带着霸亦桥上山，村庄离他们越来越远。

    霸亦桥的身体最先变透明……

    然后再是小王子，小王子比霸亦桥多走大概一里路才变透明……

    所有穿越者是不能离开村庄，还是不能离开霸桐桐？霸果果的推断是真的，那么霸桐桐的处境就很危险了，两人脸色很不好地往回赶路。

    **

    霸上村，霸桐桐挎着一篮子刚拔的萝卜，边走边想中午做点什么东西给家人补补身体。

    经过家门口高高的草垛，天边半轮初升的红日，黄草垛上坐着一个人，光影以最畅直的线条将他脸和身型切割成明暗两个部分，他曲起一条腿，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鲜活的美人，又像是无情的侠客，与身后的老树和雪山浑然成景。

    他说，“你是我的。”我来杀。

    霸桐桐也不知为何，血液涌到一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抓起一篮子萝卜跑了。很多年后，她也无法忘却第一次见“霸无棱”的场景。

    这是霸桐桐的版本。

    霸桐桐跑走后，小王子回村了。

    变态杀手满意地吐掉稻草，hetui，一嘴牛屎味儿。他颤巍巍爬到草垛另一边，日，我梯子呢？

    霸无棱气急败坏，“霸焉巴，你站住！”

    不远处，小王子扛着梯子跑，叫你装逼，论装逼，世界上没有人能装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