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 书吧四面的窗帘“哗啦”一声落下, 将光线挡得严严实实。黑暗中只见一团光圈从万梁手中显现, 而那团光的形状……
是枪!
“闪开!”
没等禹靛青反应过来, 向征已经冲到了向尽书身前。早在见到万梁时他就察觉到了危险,浑身高度戒备, 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直觉告诉他,万梁不是好人。
“叛徒。”万梁望着向征,轻蔑一笑,“肮脏的叛徒。”
向尽书的脸瞬间黑了。说她“肮脏”可以, 说孩子算怎么回事?
万梁不再废话, 精神力加持过的子弹恍如流萤, 一团团细碎的光球如雨般悄然落下。但向尽书知道, 它们远没有看上去可爱, 只要被擦过一下, 便会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
在武器上加装虫族的精神核,经过一番特殊处理, 就能让弹药携带精神力, 拥有致命的杀伤力——这是人类研制出来的武器, 对虫族适用, 当然,对人类一样适用。
她自然不会毫无防备地单刀赴会。枪早已上膛, 向尽书一个矮身钻入桌底,几乎在光球落下的同时骤然回击。
砰砰砰——
子弹贴着万梁的脚面擦过,万梁笑意更浓, 一掌掀翻了桌子。
向尽书的动作更快,桌面飞起的同时,她瞬间出手,直扑万梁眉心。
有意思,真有意思。
万梁的眼睛弯成一条缝,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禹靛青被万梁的突然出手惊住了,等反应过来时,向征已经冲了出去,他的脑袋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扑向了向尽书。手掌堪堪擦过她的脸颊,一缕发丝从他的指缝滑走,她目光凌厉,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出,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猛地扑向猎物。
禹靛青望着空荡荡的手心,愣了一秒,迅速转身抱走向征。
向征使劲挣扎,却丝毫撼动不了箍住他身子的力道。他气得眼泪横流,一口咬上禹靛青的手臂:“为什么不帮她?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她吗?”
是啊,他为什么不帮她……
也许是看见她早已上膛的武器,也许是看到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也许是相信万梁一定有她的理由,不会贸然出手。可他有什么理由感到失望,有什么理由怪她对他处处防备?
情势瞬息万变,一秒犹豫即是永久错过,再无挽救之机。
他完了。
他惨然一笑,彻底完了。
身后,向尽书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房间早已被万梁的精神力封锁起来,任凭里面打斗得震天响,外界丝毫没有任何动静。而屋内,枪林弹雨已然将她所有退路斩断。这是她头一次见识到虫族的精神力有多强悍。
呵,不就是精神力吗?谁没有似的。
【向征!】她在脑中飞快喊道。
一股精神力应声钻入,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脑中金光陡然暴涨,精神域剧烈颤抖,眨眼间完成蓄力,瞄准了对方眉心深处,那个精神核所在之处。
轰!
沉默的画面杀机暗涌,耳边仿佛能听见炸裂的巨响,喷涌而出的精神力有如实质,卷起片片风刃,让在场几人皆是猛然一荡。
战斗戛然而止,万梁倏然瞪大了眼。
这是……!
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枪,“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万梁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喃喃道:“原来是真的!原来真的是你……”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热切,像是通过向尽书在看别的什么东西。一个叫人痴狂,叫人渴望,叫人不顾一切的东西。
“跟我走吧。”万梁望着缓缓走进的向尽书,张开手臂扑过来,两只胳膊像是藤蔓一般,死死绞住向尽书的大腿,“我有办法治好你儿子,只要你肯跟我走……”
威逼不成,又改利诱。
向尽书讥笑了一声:“你不如说给钱,或许我还会考虑一下。”
万梁的眼睛亮了:“你要多少,我都……”
“呵。”向尽书冷哼一声,狠狠把人推开。
她想过也许会出意外,想过轻易暴露身份的风险,所以她不得不有所提防。可她没想到,最大的意外竟一直埋伏在自己身边。从一开始他若有若无地提及万梁,不着痕迹地用向征的病引起她的注意,她就该意识到了。在他开口让她一起来时,她甚至还为他的信任暗自窃喜。
她真是傻了,他明明那么恨她,收了利齿便露出爪子,收了爪子,便学会了伪装自己。
她颓然地闭上眼。这是第二次了,这是他第二次利用向征伤害她。
原来他痛苦的不是爱上她,原来他痛苦的是即将背叛她。
原来,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她揉了揉胳膊,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谈不上失望,因为她本来也不希望有太多感情牵扯;谈不上愤怒,因为她根本没受什么伤,而且还误打误撞地知道了自己的精神力其实很强,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更谈不上难过,他其实没做什么伤天害理、天怒人怨的事情。
她只是觉得做了这么久的无用功,有点疲惫罢了。
不去理会身后激动的万梁,她越过满地狼藉,走到蜷缩在角落的禹靛青身边。向征被他锁在怀里,又气又急,憋得满脸通红。
“走吧。”她冲向征伸出手,淡淡道,“哭什么,带你去吃大餐。” 紧张和害怕都过去,向征后知后觉地嚎啕大哭起来。向尽书掀起他的衣角,嫌弃地给他抹掉鼻涕眼泪,然后抱着他走了。
向征趴在向尽书肩头,开始哼哼唧唧的啜泣,向尽书时不时低头安慰一句,最后干脆嫌弃得不理他,向征作势要把鼻涕蹭到她脸上,被她狠狠拍了一下屁股,破涕为笑。一大一小,其乐融融。
他们径直从禹靛青身边跨过,仿佛跨过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
金卓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始终觉得不太对劲。
“书书,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敲完贴着门听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声音。
于是又使劲拍门:“狗蛋,给你干爸开门!”
仍然没有声音。
抓耳挠腮地等了半晌,正准备破门而入,忽的“咔哒”一声,门开了。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见是金卓,便放心地开了门。
两人用眼神打了半天机锋,金卓心中了然,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哟呵,收拾东西呢?”他一眼就瞄到向尽书面前敞开的箱子。
箱子里放着男人的东西,勉强还算整齐;床上,女人的衣物和奶瓶、刀枪散乱地堆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金卓的手勾上一个黑色的半圆,轻轻一拽,把另一个半圆从衣服堆里扯了出来。向尽书一个眼神扫来,他立刻像被烫了似的,把内衣甩了出去。
“这小气的,看一眼都不行……”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这种东西穿在身上真的舒服吗?
向尽书专心收拾行李,只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字:“呵。”
金卓丝毫不觉难堪,饶有兴味地看了半晌,才八卦道:“你们吵架了?他要走了?”
向尽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嗯……嗯?金卓瞬间坐直了身子。
出现了,喜当爹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那……婷婷也走吗?”
“嗯。”
金卓有点难过,不过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迟早也会分开,这么一想他就释然了。
“我就说嘛,逃犯有什么好的,躲躲藏藏,见不得光,不如跟着我,我技术也很好呀!”
……应该吧。
向尽书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他顿时被戳中了痛脚:“你什么意思,敢不敢试试?”
向尽书没说话,眼神越过金卓定在了门口。金卓一回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禹靛青正站在门口,心如死灰地望着他。
金卓:“突然有点肾虚要回屋尿尿了打扰了告辞!”
然后顺手抱走了一脸死了爹的向征。
只剩下两个人。
向尽书不慌不忙地收拾行李:“什么时候走?”
禹靛青心中一阵刺痛:“我……我没说过。”
“哦。”向尽书把他的东西从床上一样样挑出来,边往箱子里码,边不甚在意道,“不是早就打算走吗?”
干净利落的动作,不带丝毫感情的寒暄让禹靛青立马慌了神:“是,可我还没来得及说,我、我没想好什么时候走。”
“就今天呗,今天挺合适的。”她扣上箱子,用一只腿压在上面,使劲把拉链拉上,扬起一丝笑,“齐活。”
箱子推到禹靛青身边,拉杆递到他手上:“箱子你拿着吧,我有背包。”
禹靛青没有动。
向尽书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不满意吗,还要什么?要钱?”
禹靛青猛地抬头,通红的双眼中满是委屈:“你误会了!我根本不知道万梁要这样,她没跟我说过,当时只是我、我……来不及,我先救了向征……我从来没想过害你!”
他渐渐语无伦次。
“怎么没有啊?”向尽书脸上满是讥讽,“当初是谁叫向征杀了我,你都忘了?”
“那不一样!”他连连否认。
“有什么不一样?”向尽书语气冷淡到让人心惊。
“那时候我刚认出你,我恨你,我想过杀了你。”他急巴巴地辩解道,“可现在,现在我、我……”
你怎么样?向尽书对他濒临崩溃的情绪熟视无睹,好整以暇地等他回答。
她在逼他。
禹靛青的心渐渐冷了,可他仍然不甘心地盯着她的双唇,等待它轻启微阖,告诉他“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只要她说,只要她开口。
可是并没有。
她的眼中平静无波,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冷淡,没有怒火,形同陌路。平淡地看了他一会儿,她拎着箱子转身开门。
“书书!”他从背后使劲抱住她,头顶在她肩上,哽咽着求饶,“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真的没想过害你,我、我……”
我不想走,别赶我走。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向尽书木着脸推开他:“我已经跟安亭说了,车在楼下,快走吧。”
啪。心中的火苗彻底灭了。
“……我知道了。”他颓然地垂下头,推门离开。
车子驶离时,金卓颇有些伤感:“本来人就没几个,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了啊……”
韩浪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情敌走了,你还不高兴?”
金卓:“你懂个屁!滚滚滚!”
“一路平安。”向尽书无视安亭和禹靛青脸上复杂的神色,挥手告别。
望着车子绝尘而去的背影,她的脸上缓缓浮出一丝得逞的笑。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
禹靛青安静地窝在座椅中,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生气。
这段时间的经历一帧帧、一幕幕在他脑中飞快流过,像是一个冗长的梦。一个开始很糟糕、结局意难平的美梦。
安亭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拧开音乐,选了一首轻快的歌小声播放。之前那破车根本没这些娱乐设施,新买的这辆倒是显得温馨很多。他不知道的是,这个音乐正是那晚电影的配乐。
电影没有看完,结尾永远是个迷。
禹靛青闭上了眼,想要放空大脑,可那些回忆仿佛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疯狂地往他身体里钻。
“呲呲——”
音乐中突然钻出一丝杂音,安亭怕了拍广播:“怎么回事?”
禹靛青猛地睁开眼,两人对视一眼,惊恐地往车后望去。
那是——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呵,承认爱我就这么难吗?
作者:啧,女主你真的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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