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风成功了。
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禹靛青前脚跟他提了条件, 后脚他妈就欢天喜地地把向征接回家了。
武风：“妈, 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武母：“……”
“这是司令的亲戚, 在咱们家寄养一段时间。”武母郑重地给众人介绍道。
武雪哈哈大笑：“妈你还不知道吧, 这孩子就——唔！”
武风死死捂住武雪的嘴，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你还要不要那个姓金的了？”
武雪：！！！算你狠！
她顿时认输, 求饶地瞪了他半天，嘴上的手才松开。
武母一个头两个大：“你们又闹什么！”
“没事。”武风抢答道。
武母狐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好几圈，不满地瞪着武雪：“你刚才说我不知道什么？这孩子是什么？”
武雪讪笑一声：“你不知道，这孩子特别可爱。”
“用你说。”武母嗔怪地推了她一把, “别挡路, 我带孩子去房间。”
向征的手被武母牵着, 乖巧地点点头, 露出两个小酒窝：“谢谢奶奶。”
暖棕色的卷发, 白皙幼嫩的脸蛋, 跟头发同色的浓密睫毛，再配上羞涩又不失甜蜜的浅笑, 活像一个限量购买的绝版洋娃娃, 瞬间把武母迷得神魂颠倒。
“这要是我孙子该多好！”她捂着心口感叹道。
武雪憋笑憋得脸都扭曲了, 被武风狠狠瞪了一眼, 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反倒肩膀一耸一耸, 笑得更大了。
武风面无表情地迎上武母的目光。
e…四舍五入，其实他是。
武母前一秒还跟向征嘻嘻哈哈，下一秒就指着武风, 痛心疾首道：“你都快三十了，也不结婚，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武风：我有句……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武母见他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哀伤地叹了口气，边往楼上走，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向尽书有什么好，非得让他抢着当后爸。我宁愿要狗蛋当孙子，也不要那个野种！你说是吧狗蛋？”
向征：“奶奶很喜欢我吗？”
武母：“当然了！”
武风：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没等他说话，一旁就有人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哈哈……”武雪笑得都站不稳了，“大郎你这是什么走位，战术性撤退吗哈哈哈哈哈！”
武风眼皮直跳：“大郎？”
武雪笑得瘫倒在地：“武大郎你不觉得自己特别绿吗哈哈哈哈……”
“武二郎，”武风的视线在她笑得涨红的脸上停留片刻，“你是不是该替兄报仇，杀了那个奸夫？”
武雪奇怪的笑点再次被戳中，闻言更是笑得停不下来。他懒得再跟这憨批废话，径直离去。
“你去哪儿啊？”武雪在背后喊道。
“杀奸夫。”
————
回家第二天，向尽书才知道禹靛青偷偷去找武风的事。
她又惊又怕，忍不住把人教训了一顿：“你怎么不跟我说啊？手机是摆设吗？精神力白连着了？万一出事怎么办？向征不在，你要是再出事我该怎么办？胆子还挺大啊，就不知道武风的厉害吗？”
禹靛青等她连珠炮似的喷完，才慢吞吞道：“我知道错了。”
向尽书白了他一眼：“你们昨天说什么了？”
禹靛青：“我们——”
“不对！”向尽书忽的回过味来，抬手止住他，“你怎么联系的武风？”
“啊……”禹靛青怔了片刻，垂头道，“我偷看了你的手机。”
向尽书“呵”了一声，一字一顿地喊他的名字：“禹，靛，青。”
禹靛青垂着脑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眨眼的功夫就靠到她肩上了。缓慢轻柔的声音从她肩上传来：“我告诉他，如果能找回向征，我就跟你分手。”
向尽书：“你再说一遍？？？”
禹靛青慢慢道：“等他找回来了，我就说，你不同意。”
向尽书：“……”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禹靛青低笑一声，柔软的头发在她脸颊蹭了蹭：“他同意了。”
哎……这人的撒娇套路，怎么跟向征越来越像了？
她的怒气维持不下去了，两边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向尽书一边唾弃自己所剩无几的定力，一边忍不住胡噜他的头发。
这男人，好的不学，净学些谄媚逢迎的技巧！
“咚咚”，大门忽的响了两声。
等了两妙不见回应，那人又加了几分力气，不耐烦地拍起来。
“啪啪啪！”
“谁啊？”向尽书急火火地开了门，看清眼前的人，顿时整张脸都拉下来了。
“我——喂！”武风一只胳膊挤了进来，丧尸入侵似的够着向尽书的脖子，“向尽书，你什么意思！”
向尽书虎着脸：“不欢迎你。”
说罢抬手关门。
武风半个膀子卡在门里，满腹道歉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愣生生夹出了鸡叫：“嗷——”
她还真敢下手！
“向尽书！”他抖着快要失去知觉的手臂，一鼓作气道，“我把向征接回来了如果你想见他最好开门让我进去否则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
向尽书一愣，随即“嗤”了一声。信他就有鬼了。
正要把人扔出去，一只手拦住了她。武风心中一喜，就见那个讨厌的黄色脑袋从门缝中钻了出来。
“进来吧。”语气傲慢而骄矜，让人想冲上去狠狠啐上一口。
武风“呵”了一声，心道就算你让我进来，我也不会谢你的。
向尽书的眼神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五六个回合，停在武风邪魅狷狂的脸上：“你真把向征接回来了？”
“自然。”
“人呢？”
“在我家。”
“你家？”向尽书的表情很难看。
武风没忘，上次孩子就是在他家被带走的，所幸他妈没看到向征的样子，否则家里现在恐怕会很混乱。
他知道自己不占理，立刻拿出了身后的东西，状若随意地往地上一放：“上次的事……当作赔你的。”
中间那几个字支支吾吾，一秒带过，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向尽书压根没看，逼问道：“你什么时候把他送回来？”
“让他跟武雪多玩几天吧。”武风有点心虚。他不太会撒谎，只能用自以为冷峻的表情掩饰紧张的内心。
向尽书一头雾水。
司令到底在想什么？之前信誓旦旦地要挖走向征的虫核，现在又毫发无损地把人放回来……
等等！
她心中大骇：“向征他、他还正常吗？身上有伤口吗？”
“正常啊。”正常得让人想暴揍他的狗头。
向尽书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拉过禹靛青嘀嘀咕咕。
她是人类，精神力毕竟要受空间的限制，不知道向征在哪儿，她根本不敢贸然联络。但禹靛青不一样，虫族之间的交流完全不受地理因素的限制，只要向征没被屏蔽，他们很快就能接上头。
他是安全的。
向尽书长长松了口气，视线这才落到地上的箱子上。
……嗯？这包装有点熟悉啊。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拇指放在卡扣上，轻轻一按。
“咔哒”，箱子弹开了，一副外骨骼赫然映入眼帘。一副透明的、跟她身材很合适的、一看就很贵的外骨骼。
向尽书的眼霎时便直了。
“这个……”
“咳！”
背后传来一声咳嗽，向尽书浑身一抖，转头便迎上了禹靛青的死亡凝视。
他的表情没什么威力，只是面带隐忍，眼含苦楚，一副“你喜欢就好我怎样都没关系”的表情，软软地跟她对视。
偏偏向尽书就吃这一套。
她很想说，他送的外骨骼都坏了，反正别人送的，不要白不要，大不了卖了钱再买新的嘛。
但是目前的状况是——今天伸了手，明天火葬场里走一走。
向尽书的手缓缓缩了回来，大义凛然道：“你的礼物很好，但我不喜欢。”
武风挠了挠头。
啊？送的不对吗？武雪跟他说的啊……靠，看来又被这憨批骗了。
武风没做它想，干脆利落地收了箱子。
“咔哒”一下，装满财富的宝箱就这样在她面前阖上了。
向尽书：我得缓缓。
见到她脸上心碎的表情，禹靛青忍不住有点后悔：“你要是想要……”
“不想！”向尽书立刻大喊，也不知道是怕他不信，还是给自己壮胆。
禹靛青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悄声道：“下次给你买新的。”
不，傻子。
这种花别人钱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了。
但火葬场是不敢再火葬场了，这辈子都不能再火葬场了。
“我说，向征回来了，你是不是该走了？”武风的双眼快被那两只贴在一次的手闪瞎了，忍不住刺了一句。
“你是不是该走了啊？”向尽书冷冷回道。
“这么急着赶我走？”
“你到底来干嘛的？信儿送到了，礼物我也不要，还赖着不走？”
“你还没原谅我。”
“我原谅了，你快走吧。”
“……”
武风有点尴尬地往后靠了靠。他必须得留下，他还有司令交代的任务啊！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两人决定把他当空气，置之不理就好了。
然后，武风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手牵手进卧室了。
武风：？？？？？？？？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他正要踹门，冷不防门忽的打开了。
向尽书脸上一扫方才的冷淡，严肃道：“武风，我有事问你。”
武风喜上眉梢：“女人，我就知道——”
“说人话。”
“咳，什么事？”
她面露难色，纠结许久，才凑近道：“是这样的……”
————
向尽书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电子产品，远远没有前世来得发达。
尤其是通讯设备。在精神力可以进行沟通的当下，使用手机仿佛变成了身份的象征——没有或少有精神力的穷人的象征。也许是需求少，没市场，也许是投资少，不重视，手机和电脑的系统都做得很简陋，只有简单的应用程序可以安装。且程序和设备彼此不兼容，颇有种智能手机刚流行那会儿的味道。
可只有一样不同：论坛。
这个论坛建得如此完美，如此逼真，如此突兀。先进得仿佛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有哪个商家能有如此财力、人力、物力、精神力？
——除了司令，没有。
在武风约他去杉城的树洞时，在他跟管理员一同出现时，她就隐隐发现了端倪。
这不仅仅是个社交论坛，还是东陆最大的情报系统。是靠司令和整个军队维持的虚拟巨网。
武风对上次带走向征的事儿一直耿耿于怀，拉下面子道了歉，对方却不买账。正好司令要求接近向尽书，所以他一听她的要求，便忙不迭答应了。
肯提要求，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啊！有戏！
向尽书的要求很简单：她原来的账号锁了，需要找回。
刚穿越来时，她也尝试过登陆原身的账号。但除了检测精神力波动外，账号还上了一层密码，她试了几次都显示错误，然后就自动锁死了。
这个问题不难，身为全国版管理员之一的武风很快就搞定了。向尽书捧着手机，一眨眼的工夫，便出现在空荡无人的登陆点。
系统自动跳到了上次登录的地方。
所在之处仿佛是一座祭坛，又像是午门刑场。薄云遮蔽了日光，天上仿佛罩着一层浓云凝成的穹顶，将整座空间严严实实倒扣在内。有黑色的东西若隐若现，在浓云外缓缓流动，投下一片令人莫名恐惧的阴影。
空荡荡的街道零星缀着几个行人，头上的ID条像经营不善的店招牌，时亮时不亮，左亮右不亮。没有房间，没有商店，只有一道道迷宫样单调、重复、绵延得望不到边的金属墙。
这是……哪儿？
向尽书举目四顾，竟然没有任何指引牌，也没有管理员。眼前错综复杂的路让人头皮发麻，她不敢轻举妄动，先调出个人界面来看了一眼。
个人资料跟她了解到的基本一致，收藏的内容基本都是有关精神力提升的各种资料、讨论，浏览记录早已清空。
视线飞快扫过，正要关掉界面一探究竟，却倏地停在登陆记录上。
最后一次登陆时间，今年五月。
五月……
那时候是夏天啊！
可她穿越过来的时候都十月了。
她可以认为是原身突然戒掉论坛了。但对于一个每天都要登陆好几次、每次时长不少于一个小时的网瘾少女而言，真的能这么容易就不上线吗？
穿越那天的景象再次浮现在她眼前。许多被忽略的细节被回忆的滤镜放大，突然变得十分可疑。
比如，她是在卧室醒来的，身上穿着夏装。屋内里里外外都积了特别厚的一层灰，当时她嫌脏，收拾了好几天才收拾干净。现在想来，那脏乱差的程度不像是只离开几天才会有的，分明就是好几个月没人生活过了。
比如，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尚算健康，只是身体特别虚弱，有气无力，感觉像几个月没吃过饭似的。正常人谁可以几个月不吃饭？
再比如，原身的论坛形象和账户余额非常多，满屋子的书也有许多价值不菲的，可她现实里却穷得叮当响，整间房子别说晶币了，就连吃的用的都没搜刮出来几样。怎么感觉早就知道自己会离开似的？
消失的这五个月，她到底去哪儿了，到底做了什么？
难道就一直躺尸了五个月？
疑云宛如实质地笼罩在她心头，几乎是这一想法刚出来，头顶就飞快地投下一道黑影。
“向尽书……”
耳边蓦地响起一声轻唤。
向尽书一愣。她的ID不是真名啊！
“向尽书。”
耳畔的声音渐渐清晰，是一道没有任何起伏，冷漠到近乎可笑的机械音。似乎是在确认她的身份，喊了两声后，它便完成使命，彻底消失了。
话音刚落，浓云那头的不明物体忽的飞快流转，齐齐涌向天尽头的一处。终于摆脱了黑影的笼罩，空间内变得亮堂了几分。
眼前的金属墙缓缓挪动，一条泛着冷光的路出现了。
方才还在街上的人早已消失不见，整个空间只剩她自己。孤零零的自己。
“向尽书。”
也许是见她久久不动，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发声的位置换到了她前方几米。
向尽书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跟上。
引路者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带她通过了那条冗长的街道。街道尽头，是一度透明的墙，墙内淡色薄雾暗流涌动，叫向尽书无端想起虫族的王巢。
一个至明至纯，一个至暗至浊，形象却诡异地重合在一起。
一手轻触上那堵墙，冰凉的触感顿时从指尖蔓延至全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随着她的动作，墙上忽的金光乍现，一个遒劲的大字陡然浮出。
界。
冰冷的机械声在她头顶响起：
“已到达，界门。”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此处剧情有一点磨叽，所以明天加更，12:00和21:00各一更。
嗯，明天就可以发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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