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尽书立在界门之外。
对面听不真切的声音仿佛魔鬼的低语, 引诱着她一步步踏入陷阱。
指尖浸入浓雾, 她久久沉默。
也许是见她没有动作, 金光大字微闪了两下, 渐渐黯淡下去。没有咒语,没有密码, 没有检测,没有感应,只有一道莫名其妙、云雾凝成的门。
“界门怎么开?”她对着空气发问。
等了片刻,头顶的一团气流答道:“界门暂未开启, 请耐心等候。”
“等到什么时候?”
“请耐心等候。”
“……”
那你引我过来做什么?
她瞪着头顶, 那团气流没有任何反应, 只当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引路机器。
算了, 跟人工智障计较什么。向尽书腹诽了一通, 转身在周围寻找线索。 几千米的金属墙严丝合缝, 一点破绽都没有,来来回回走了两圈, 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硕大的金字很快光芒尽失, 一切倏然恢复原样。消失的用户再度出现, 走的继续走, 站的接着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黄粱一梦。
九天之外隐藏着不可名状的秘密, 她生怕一步踏错,再次坠入深渊。
也许界门没开是件好事。她的手心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她还没准备好。
“书书……”熟悉的轻喃在她耳边响起。她神色一松,逃也似的下了线。
一睁眼, 就撞入了禹靛青担忧的视线。
“看到什么了?” 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她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他从没见向尽书这么紧张过,杂乱的精神力像暴戾又无助的孩子,哭号着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莫名的恐慌和心中的欲念疯狂滋长,所有情绪搅成一团,被那个摄人心魂的“界”字砸成一滩乱哄哄、黏糊糊的浆糊。
“你听说过‘界门’吗?”
她喃喃自语,本来没期待任何回应,却意外地听禹靛青答道:“听过一些。”
她茫然地“啊”了一声。
难得这人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禹靛青心知此时该好好安慰她,但他像变态似的,心里竟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窃喜。憋也憋不了,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从脸上冒了出来。
“你笑什么!”向尽书被他的傻样气到了,推了他一把,“快说。”
禹靛青努力按下嘴角,正色道:“听说是东陆的情报基地,也有说是司令的私人界域。总之是军队的地盘,武风没告诉你吗?”
“他也不知道……”
武风说看不到她的登录点,必须本人上线才行。再说,问了武风,他就会说么?
向尽书怔了片刻,忽的匆匆往外跑:“我出去一趟。”
禹靛青拎着大衣追了出去:“等会儿!衣服……衣服穿上!”
她恍若未闻,话音未落,门便“嘭”地一声关上。
她总这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想做什么就立马行动,心随所想,意随心动,一分一秒都等不了。平时油嘴滑舌,满口诨话,嘴里的火车都跑得没边了,真到正经的时候,却一句话也不肯告诉他。
禹靛青有点心神不宁,思忖片刻,决定出门找她。准确的说,是尾随她。
向尽书走得很急,所幸他们的精神力一直连着。禹靛青趴在窗上,默默看着她上了车,记住离开的方向,才慢吞吞地下了楼。
看方向,竟然不是去武家?
————
武家。
新年将至,难得武家四口有机会坐下,心平气和地开展一下豪门内部的日常社交。
嗯,除了地板上打成一团的兄妹,其余人都很心平气和。
“武雪!你……你放手!你他妈再不放手别……别怪我……”武风脖子被武雪夹在腋下,脸都憋紫了,嘴里还不饶人道,“昨天晚你是不去找姓金的了?你们在后院的草地里干什么了?那叫声……”
妈的,这告状精!
武雪气得胳膊发抖。武风瞅准机会,一个擒拿手把人压倒在地。
“呸!”武雪也来气了,“你就好?跟条狗似的追着向尽书,人家压根都不愿意搭理你。看你这点出息,妈说的话你都忘了?”
“用你操心!”武风把她的脸按在地上使劲摩擦,“我那是有任务,要不是司令……切,你没资格知道!”
武雪“呸”了一声:“少拿司令说事儿,你就是……啊!你真使劲!武大郎,你完了,你——”
“够了!”武母气得火冒三丈,一贯的端庄高贵被两个孽障击得粉碎。
这还有外人在场呢,他们就这么胡闹,传到司令耳朵里,会留下什么印象?
“成何体统!”她怒斥一声,转头牵起向征,“走,咱们回房。”
向征“嗯”了一声,跟武风四目交汇,那天真的眼神让对方没来由地有些心虚。
“你们呐,就不能成熟点吗……”武父无奈地摇了摇头,“鉴于你们的母亲大人生气了,现在,握手言和。”
武雪:“……都多大了还握手言和?”
武风:“都多大了没个女人样?”
“你就有男人样了吗?”
“我怎么没有……”
“咳!”武父敲了敲桌,“快点。”
两人嫌弃地对视一眼,纷纷扭过头,不情不愿地握了手。两只手一触即离,分开后,一只嫌脏似的甩了甩,另一只在身上狠狠蹭了两下。
充满了对对方的厌恶之情。
武父满意地点了点头,把两人拎到书房关禁闭。
门一关,两人的表面和平就维持不下去了。
武雪恨不得一步推开三米远:“追女人就追女人,拿司令当挡箭牌算怎么回事?”
武风急得直咬牙:“反正司令给我的任务,我不可能告诉你。”
“不会是叫你故意接近向尽书吧?”武雪的表情活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武风顿时尴尬了:“那个,这个不算是我说的啊。”
武雪惊呆了。
这什么运气,一猜就中啊!
……不对。该说,这狗男人什么运气啊!竟然有司令的秘密任务!
她顿时把刚才的事抛到脑后,扯了扯亲哥的袖子:“接近她干嘛啊?说说呗。”
“不能说。”武风板着脸,心中却早就笑开了花。
啧,憨批,羡慕吧?
武雪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忽的手指一动,按住他的右臂。武风一颤,正要推开,就见她挑眉道:“装了什么?检测器?”
武风:“……”
武雪心中了然,使劲在那硬处一按——
“嘶!”武风的脸像厕纸似的,顿时皱成一团。
武雪面露凶光,很快扯开了她哥的衣服,找到了检测器安装的地方。看清那处焦黑的伤口,她顿时目瞪口呆:“我草,这谁啊!”
检测器不过指甲大小的一块徽章,贴在胳膊处,能第一时间将对方的精神力传入佩戴者脑中。检测的同时,设备会发热。碰上精神力强的,两秒就能把人烫出泡。
不过,这哪路神仙啊,竟然连武风这猪皮都能烫黑了?
“还能有谁?”
“……向尽书?”
“嗯。”
“不对吧。”武雪摸着下巴。
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她忽的瞪大双眼:“她、她不是那个吧?”
“我有次忘摘检测器,靠近向晴峦的时候,胳膊一下就着了。真的,跟被火烤了似的感觉。向尽书……是不是……有另一半?”
武雪虽然在哥哥心中是个憨憨,但不得不承认,憨憨的智商偶尔还是在线的。
武风心知瞒不过,左右看了一圈,明明没人围观,却贼兮兮得像是特务接头,让武雪也跟着放轻呼吸,不敢言语。
“我试了好几次,都是这个反应?”武风用气声道,“我很肯定。”
“是真的?”
“嗯。”
“司令怎么说?”武雪又惊又奇,忍不住声音大了点。
“嘘——!”武风捂住她的嘴,“你小点声,我还没告诉司令呢。”
武雪这下纳闷了,这烧伤少说好几天了,既然都确认向尽书有另一半主核了,还跟这磨叽什么呢?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
“我……”武风面露难色,期期艾艾半天,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他狗是狗了点,但并不是傻子。司令是什么打算他不知道,但就向尽书的反应来看,她并不愿意交出另一半主核。
一边是领导,一边是女人,武风有点拿不定主意。
这纯粹是私人命令,不涉及国仇家恨、民族大义什么的。而且说到底,向尽书才是他要娶的女人。她本来就够讨厌他了,这次好好表现,说不定能卖她个人情,让她刮目相看。
哎,就是拖两天而已,不算假公济私。武风说服自己道。
“这件事先不告诉司令。”武风小声道,说完又觉得显得理亏,立马提高了声音,“我自有安排。”
“切——”
门外。
一只手顿落在书房的门把手上,不上不下,就这么停在半空。半晌,那人才收回了僵直的手臂。
武风决不能跟那个女人结婚。她的身世,她是……
武母神色肃然,悄声离开。
不行,她必须告诉司令。
————
从卫家小院出来的时候,向尽书才发现禹靛青也在。
她定了定神,快步跑了过去:“你怎么来了?担心我?”
说罢,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来的时候太着急,再加上屋里看到的那些东西,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出了门才意识到外头已是天寒地冻。
禹靛青给她披上大衣,系好围巾,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回走:“向征刚才告诉我,武风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另一半主核。”
“哦,怪不得。”向尽书倒不觉得意外。
这狗男人最近总紧巴巴地跟着她,膏药似的,赶也赶不走,甩也甩不掉。一脸的自尊受挫,好几次差点就要暴走了,被他生生忍了下来。
她还以为是改性了,结果是为了这个。
“司令肯定也得到消息了。”禹靛青呵出一口气,脸迎着那团白色水雾走去。
“嗯。”向尽书漫不经心道,“知道了。”
知道了。又是知道了。
禹靛青一阵心烦,不由地停住了。
握住她的手有点凉,任她怎么搓都搓不热。她一点都不喜欢栗城,冗长的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
方圆几公里都没人,两人站在路中央也不觉得突兀。向尽书顺势抱住他的腰,抬眼望着他:“想问我什么?”
禹靛青很想生气地质问她,但他知道生气也没用,只会让她更想欺负他,更想得寸进尺。直到把他逼得面红耳赤,节节败退,她才肯善罢甘休。
“你有什么打算?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脸冻得通红,话说得掷地有声,可惜表情没什么威力,像只刚被狠狠揉过的红眼兔子。
她咯咯直笑,他气得往回抽手,不让她碰。一伸手他就躲,一伸手就躲,后来干脆扭过头,不理她了。
向尽书啧啧称奇。这男人最近本事越来越大了,还学会跟她使性子了?
“靛青?”
“青青?”
“宝贝,小心肝?”
她追在他屁股后头一个劲儿地喊。尾音打着旋儿落在他耳中,调皮又可恶。
又开始了。一旦开了头,她嘴里就没边了,什么人话鬼话都说得出来。禹靛青把脸埋在围巾里,反正她不说,他就不理她。
他现在也学会了,这一招有用得很。
“老公?”她坏心地喊道。
禹靛青身子一僵,继续闷着头往前走。
不管用么?
“唔……老婆?”她扑到他身上,在那红透了的耳朵边笑道,“你喜欢哪个称呼?喜欢哪个我就叫哪个。”
这人真是……
她故意不使劲,身子顺着他后背往下滑。他无奈,只得反手托住,任劳任怨地将人圈在背上。
“怎么不回答,你不准备跟我结婚么?”
实话实说,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想过。之前金卓还质问过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哦对,有证吗?没证有什么了不起?
看来人类的结婚证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背上沉甸甸的重量坠得他心都沉了下去,不一会儿又浮起来,上上下下,来回翻腾。
他还是忍不住心软了,轻声嗔了一句:“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还想跟我结婚……”
对傻子也没有这样的,再说他也不是傻子。
“呵,不结拉倒。”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噗!”得逞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这次就是随口一说,一点都不正式,下次吧,下次一定有个轰轰烈烈的仪式。
所以冬天快点过去吧,春天最适合求婚了!
向尽书下巴搭在他头顶:“卫成既然想控制虫族,就不会只满足于向晴峦的半个主核。上次去见他,我就把另一半戴在身上了,就是为了让他发现。我以为还得等几天的,他动作比我想象得要快。”
卫成……向晴峦……
直呼司令的名字就算了,她跟舅舅关系不好,这点人尽皆知。但向晴峦是她亲妹妹,怎么听这口气……倒像是个陌生人似的?
禹靛青满腹疑问,但他知道背后隐情多半不好说出口,便就此作罢。
“既然想让他知道,怎么不直接告诉他?”
“傻啊你!我要是告诉你,我是流落在外的虫族女王,其实我没死,现在你赶紧给我打一万,等继承王位我就还你十万。你怎么想?”
“……有病吧?”
你也知道有病,不是当初摆摊诈骗的时候了?
“所以,”她轻快地晃着腿,“我得让他自己发现。”
“然后呢?”他听着高兴了些。
“下一步,告诉卫成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造女王,我愿意手术。”
“你……”禹靛青哑然。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没等他反驳,便继续道:“当然这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把那一半主核骗到手而已。”
“嗯……”她盯着他的侧脸,犹豫道,“虫核可以进阶,所以我想,那什么,你明白吧?”
“我明白。”他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听说卫成是用虫核才成为顶阶的。女王的主核比普通虫核厉害不少,你会比他强的。”
“还不知道成不成呢……”她长叹一声,“你说,如果我吸收了女王的精神力,会有新的女王诞生么?”
“也许……不会。”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她说完,他竟然第一时间想的是这法子太冒险了,一个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脑毁人亡。什么虫族的将来,什么女王的诞生,全被他忘到脑后了。
叛徒……他真是名副其实的叛徒。
“新女王到底什么时候诞生呢……”向尽书的幽幽叹息将他从思绪中唤了回来。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倒不是很担心。
还是那句话,他相信女王,相信虫族血脉传承的力量。
不知道是真傻,还是信仰太过坚定,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身上萦绕着天使圣父一般圣洁的光环。
不过,反正都被她拐出来了,担心也没用。
“现在呢,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等着吧,现在就看谁沉得住气了。”
卫成比想象中的动作快,也比想象中能沉得住气。不过向尽书并不急。
向晴峦身体本来就弱,因为这半个主核的出现,她的精神力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禹靛青好几次都受了影响,半夜突然浑身抽搐,她用精神力竭尽所能地安抚,才让他逐渐恢复正常。
可以想象,没他强的虫族人该是多么惨烈的状况。
但禹靛青却坚持要去找吕北和安亭。
“你坚持要送我走,我不反对,我也害怕拖累你。”
他最近越来越嗜睡,埋在她颈间不肯起床,被她推了两下才勉强清醒几秒,继续道:“吕北也在准备过冬的地方,我们一起不是更好吗?”
“怕就怕他们发疯,你们互相伤害怎么办?”
“我不……怕……”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再次一秒陷入梦乡。
她忽然想到什么,使劲推了他一下:“向征也这样吗?”
禹靛青脑中问了一句,很快便得到向征的回答。
“不是。”他困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精神着呢,正跟武雪玩……”
“行了行了,睡吧,快睡吧。”
话没说完,就见他埋在枕头里睡着了。
他的头发很细,卷在手指上,丝丝绕绕,轻轻柔柔。跟他的人一样,软乎,黏糊,让人一碰就抽不开身。
有件事,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告诉你。向尽书在他耳边无声道。
那天在卫家,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让人初时瞠目结舌,继而毛骨悚然,最终回味无穷的秘密。
也许,他们的羁绊远不止如此。
————
过冬地点在城郊的练兵场背后,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山庄。
向尽书对虫族的人脉能力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来禹靛青是个例,并不是所有虫族都这么单纯善良,软弱可欺。准确的说,虫族不一点都不可欺,只能说她运气够好,捡到宝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不是没有,这不,吕北就是一个。
山庄是从一位退休将军手里买下的,面积并不大,但绝对安全。途径练兵场能进入,有且仅有这一个出入口。
往年冬天还可以卖个人情混过去,但今年连路口都加了盘查卡口。卫兵拍了拍检测设备,安慰他们道:“别担心,检查虫族的,就是例行公事而已。”
众人:“……”
不好意思,我们就是虫族。
这种时候只能靠向尽书了。司令亲自任命、亲自颁发的身份卡,即便是个中校,也令值守的卫兵不禁肃然起敬。
对了,听说司令的外甥女就姓向。
惹不起,惹不起。
于是一行人很快就被放行。过了卡口,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即便卫成追来这儿,也进不了山庄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一进山庄,他们就鱼入大海,彻底安全了。
午后,一场小雪悄然而至,落在两人久久伫立的肩头。
这种极寒的天气里,禹靛青的血流变得很慢。慢到全身走了一遭,都没能流到脑子里,所有的血液一股脑都涌到那颗跳得很快的心脏上。
他的心很慌。
向尽书也不着急,静静等着他构思好道别的话。半晌,他才挤出一句:“你会回来吗?”
还以为要憋个什么长篇大论,结果就五个字。
向尽书莞尔:“那你呢?你会等我回来吗?”
他使劲点头:“我等你。”
顿了顿又吐出后半句:“好好等你。”
漫天霜雪将他堆成一棵靛青的松树,亭亭玉立,岿然不动。
向尽书拂掉他头上的雪,踮着脚亲了他一口:“我走了。”
他“嗯”了一声,不肯松手。
她鼻子有点酸,怕他看见难受,使劲吸溜了一下:“回去吧,回去乖乖等着,等我用八抬大轿来娶你。”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说不愿意回去,还是嫌弃八抬大轿不够多。手越攥越紧,抠得她指头都发紫了。他想说,我等你,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找你,拼了命去找你。
“快走吧!”她使劲挣脱,挥手离开。一转身,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靠,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回去吧!”她大喊,却没有回头,喉间涌上的涩意被悉数吞入腹中。
大步流星的背影像是一颗可爱的陨石。不知哪年哪月突然飞落,莫名其妙地将他兜头砸中,燃了他一身的火,烫了他一身的伤。他气极、恨极,却无处可逃。它一跳一跳地蹦跶,在他的心口烙下一块难以磨灭的痕迹,把满腔的热都给了他。
现在这颗陨石要走了。
“别走!”他飞奔几步,冲着白茫茫的山谷高呼。
可她早已听不见了。
彼时的他们都没想到,这次分别竟会如此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晚21:00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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