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回王巢。】
陆运冰冷的声音从禹靛青的脑海传来。
禹靛青最不喜欢他这种自作主张、发号施令的语气。原来陆运比他的精神力强,也更得女王的青睐,虫卵中几乎有一半都是陆运的后代。而他还没来得及繁殖,就被拖上战场,然后便是虫族战败、女王被杀。
同为将军,他总是比陆运低一头。
但现在,就凭他?
【理由呢?】禹靛青不慌不忙。
陆运有几秒的沉默:【我们不需要圣泉了。】
禹靛青一惊:【虫卵呢?难道全都……】
【呵……】陆运笑了一声,【这倒不是,我只是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什么方法?】
【我不能告诉你。】
禹靛青面色一沉,望向安亭,安亭也茫然地摇了摇头。
【禹靛青。】陆运就算再怎么傲慢,也会循规蹈矩地称呼对方的职级,这么指名道姓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今天晚上很不对劲。
【我还能相信你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句叹息,又像是自言自语。
没等禹靛青回答,他就恢复了平日的语气:【你和安亭一起回王巢,回来再说。】
禹靛青却不为所动:【你爱说不说,我不可能回去。】
他们花了几年才打通偷运圣泉的路线,有多少虫族为此隐姓埋名、提心吊胆地假装人类。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保卫虫卵,保卫虫族最后的生机。
而日渐死亡的虫卵像是一颗只剩几秒倒计时的炸弹,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一切即将毁灭、一切即将倾覆。
没有王子,没有魔法,没有水晶鞋。虫族已如片片凋零的玫瑰,即将在午夜钟声响起之时落下最后一片花瓣,化为齑粉。
除非陆运告诉他虫卵中已孵出女王,否则他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计划。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呜!】陆运忽的一声痛呼。
他、他居然攻击他?!
禹靛青离王巢起码上千公里,怎么会爆发出如此大的攻击力?为什么……他的精神域没有任何损伤?难道真是那个原因?
陆运不再说话,冷哼一声匆匆下线。
禹靛青面色铁青,转头望向安亭:【你早就知道。】他的语气很肯定。
安亭愧疚地点了点头:【昨天陆将军联系过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安亭顿了顿,憋了好几天的情绪终是不吐不快。
他质问道:【靛青,你怎么了?】
禹靛青一愣。
【你不记得我们的任务了吗?你对那个人类是什么感情?她吻你时你会脸红,她看你时你会害羞,她笑时你的眼里也都是笑意,你想讨好她,你的双眼总在她身上,你明明怕她却忍不住接近她。这不是为了向征。】
他痛心得像是失足少女的母亲:【靛青,我不是傻子,你喜欢上她了吗?喜欢上一个……人类吗?】
【我没有!】禹靛青惊慌失措地否认,越是激烈否认,就越是欲盖弥彰。
【我恨她,我恨她!她强占了我……我、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离开她。
他喃喃道,不知道是说给安亭还是说给自己。
安亭神色复杂望着慌不择言的禹靛青。
他知道,他说中了。
【靛青,你是雄性,你了解人类的女人吗?】安亭的语气忽然染上了浓厚的悲伤,眼神缓缓落在悠远的天际。
她们爱你时,你便是一切,她们眼中的倒影全是你,她们脸上的红晕都是因你而起。她会用世间最温柔的话引诱你、融化你,让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可当她们不爱你时,她会毫不留情地转头离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施舍给你。你不过是一粒尘埃、一块破布,一颗死皮赖脸粘在嘴角、恨不得立刻甩掉的饭粒。
是吗……
禹靛青怔怔地想道。
是这样吗?
安亭转过头,看透一切的目光让禹靛青无所遁形:【发生关系的时候,你快乐吗?】
不用回答,禹靛青的表情已经说出了答案。
【靛青,你只是一个供她取乐的工具。】
他知道自己说得严重了,知道自己说的并不是事实。可他实在不愿禹靛青爱上人类,不忍心他变成这样。
禹靛青狠狠吸了口气,猛地起身,落荒而逃。
半夜被弄醒,向尽书一腔怒火“噌”地蹿入头顶。
不耐烦地睁开眼,正要说话,一个湿漉漉的、混合着露水和草香的吻便堵住了她的嘴。
“唔——”
那个吻很凉,让她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
旁边的睡袋空着,而本该在睡袋里的人此时正蹲在她身旁,急不可耐又小心翼翼地吻着她。向尽书推了他一把,他身子挪远了些,嘴上的动作却一点都没停。
啧,真像一只狗。
向尽书想问他怎么了,可他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她索性把那些疑虑都抛在脑后,一心一意沉溺在他难得的热情里。一吻终了,两人的呼吸都有几分紊乱。
向尽书轻声道:“怎么了?”
禹靛青的脸藏在帐篷投下的阴影中,一双眼在暗夜中幽幽发亮。他盯着她关切的表情,然后抬起手,近乎粗暴地脱下了衣服。
向尽书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现在啊?”她回头看了一眼睡袋里打着呼噜的向征。
当孩子的面做这种事,不太好吧?而且晚上多冷啊,她可没心情去野战。
禹靛青抄起背包,把向征挡在后面,然后继续脱衣服。
“哎哎!”向尽书急了,伸手去拦他,然而他动作奇快,三两下就扯完了。他自己的衣服脱光了,就开始扯向尽书的衣服。
“别闹了,冷不冷啊!”她死死捂着扣子,“咱们明——唔!”
到嘴的话被堵了回去。
两分钟后。
被亲得晕头转向的向尽书:“……你怎么还没穿上衣服!”
禹靛青抱着膝盖缩在地上,闻言看了她一眼,开始动手解她的衣服。她作势打了他一下,告诉他适可而止。当然,这一动作根本没能挡住他的攻势。
正要骂人,嘴又被堵住了。
她应付了半晌,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想要……吗?”
禹靛青终于松开了她,直勾勾的目光让她心头乱跳:“你不想吗?”
她脑子一热,差点就要点头。身后的向征突然翻了个身,窸窣的声响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要不……去外面?”
冷就冷点吧,今天她就当一个牡丹花下死的色鬼好了。
她从睡袋里钻出来,低头翻找衣服。
这个太厚了,行动不方便;这个太紧了,没什么活动的空间……要是有个足够厚的裙子就好了!走的时候为了打斗方便,带的都是紧身裤子和短款的衣服,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
正专心致志地思考怎么才能创造安全温暖的野战环境,冷不防被人抱住,禹靛青紧紧贴了上来。
“你不是……”不是不能跟人接触吗?
她转过头,一下子便撞入他坚定得近乎决绝的眼神中,仿佛她一个“不”字,那双眼就会立刻掉下眼泪。
拒绝的话一下子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现在,在这,就要。
他的态度坚决,让她一丝一毫拒绝的余地都没有。手里还拿着衣服,她就被他按倒在地。
……真是要了亲命了!
她没有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她尝试努力反抗了,可是根本抵抗不住诱惑。对手实在太强劲,她认输,认输还不行吗!
然而抱了半天,也没见禹靛青有进一步的动作。向尽书推了他一下:“怎么了?”
禹靛青表情痛苦,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没事吧?”向尽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摸他的额头。
然而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信号,手指刚触到肌肤,他就猛地推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帐篷。
“呕……咳咳呕……”
外面传来阵阵呕吐的声音。
向尽书心中一紧,赶紧拿着衣服追了出去。禹靛青光溜溜地蹲在帐篷外,一只手撑在地上,手掌忍耐得青筋暴起。脚边是一滩暗色的圈,刚刚吐出的水在地上洇开,散发出食物发酵后的酸腐味道。
向尽书心疼地把他紧紧裹起来,轻声细语地哄道:“睡觉吧。”
他想证明什么呢?
证明自己可以攻一回,证明自己已经好了,还是证明他魅力大到让她可以不管不顾地陪他胡闹?
“你急什么啊……”她叹了一句。
把人半推半抱地扯进了帐篷,塞到一旁的睡袋里,她严厉地命令道:“睡觉!”
禹靛青刚刚吐得太狠,脸上还挂着鼻涕和眼泪,一双眸子水光潋滟地望着她。向尽书心中高呼一声“苍天”,任劳任怨地给他擦干净,在他眼角轻轻印下一个吻。
“睡吧宝贝。”
她钻进一旁的睡袋,一只手伸出来,紧紧握住了他。
“就知道来撩拨我,我他妈真是有病半夜跟你在这发疯,明天起不来你看我不找你算账……”她嘟囔了几声,很快便沉沉睡去。
他的手被她紧紧扣住,食指微动,在她的手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真的只是工具吗……
————
虫族,王巢。
陆肖匆匆赶来,就见到陆运摔门而入。
陆肖闪身进屋:“怎么样?”
陆运面带怒气:“他背叛了吾王,背叛了虫族。”
“什么?你说他……”
“呵!”陆运冷笑一声,“他跟那个人类交/配了。”
陆肖一愣,随即笑道:“这不是更好么?”
“也对。”陆运终于高兴了些,“正好可以……杀了他。”
“要让安亭来吗?”
“他不会愿意。”
“那……”
“一起杀了。”
“是。那个母体呢?”
“那个母体……”陆运自言自语道。
他的面前是一座巨大的柱形玻璃池,池水正中悬浮着一块只有手指大小的蓝色物体。它像一块未经雕琢、圆润亮泽的玉,又像是某种凹凸不平的身体组织。它的底端齐齐断开,像是被刀生生削掉了一块。
脸上映着蓝光,陆运笑得温柔和煦:“我会把她带回来,然后,亲手复活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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