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学校要放二十四天, 你要不晚几天回去?昨天北师大附中的张教练给我打电话了,他们的信息竞赛组要腊月二十六才放, 我们学校的条件不太好, 你要不期末考试后到他们学校呆几天?”曾博文说。
“好。”袁沅想了想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给张教练回话了。你考完之后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 我们明天下午就走。”
曾博文走了,袁沅在教室门口站了片刻, 监考老师抱着试卷上楼了,走廊中嬉闹的同学纷纷进教室。她也随后进去。
考完最后一场,大家归心似箭,有很多家长也来学校接人了,袁沅去食堂吃了饭后回宿舍, 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下午的时间,她去了中介那,拿到了房本。新房子的装修已经完成, 但文苑小区的东西还没有搬过来, 有些包装连都没有拆开了。
她把剪刀都拿在手上了,还是没下刀。想了想拿过了手机。电话被接通, 听到文瀚声音的那一刻,她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你现在怎么样?清华北大的约都拿到了,恭喜你呀, 什么时候过来?”文瀚的声音一如既往洪亮。
袁沅笑了笑,其实这个电话,她应该早点打。
“你们现在怎么样?”
“哎呀, 忙!我到现在中饭都没吃呢!我问你,你上次怎么会想到把G基泡在溶解液里的?这个方法真好!我告诉你哦,你泡过的那个G基片完全不存在兼容性的问题,戴南城说它的质量都改变了。我们的第一期实验已经成功了,现在正在准备第二期,如果没有问题,明年年中就应该能投入使用了。G基的连接速度和质量可比现在好多了……”文瀚很兴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袁沅一直等他说完后,才问:“那天……霍无到底怎么回事?”
“哪天?哦,你说那天啊!我还要批评你呢,你怎么突然就走了?”
“我有点事。”
文瀚笑了,“什么有事?吓到了吧?瞧你胆小的。你走了也不说一声,要不是在网上看到你拿到了清华的一本约,我还担心你走丢了呢。”他这话说得有点中气不足,那天霍无突然昏倒,大家忙成了一团,等人弄走了,他才发现袁沅不见了。戴南城拿着那片泡制过的G基正在连接,爆满且灵活的指针吸引了不少人注意。他也一头栽进去了,好不容易把G基抢到手了,一晚都没睡,忙得时候连饭都忘记吃了。要不是顾知闲突然说起,他都忘了袁沅这个人了。
三天过去了,清华大学信息冬令营的结果都公布了,人自然是回去了。
“霍无好了吗?”
“我哪知道!”文瀚说,“不过他一直没再来实验室了。”
那就是没好?
挂了电话,袁沅想了想,拿过剪刀开始拆包,第一包是振荡器,有大中小三种规格,生物实验中使用的频率很高,第二组则是不同规格的试管和滴管,不管是生物试验还是药剂配置,它都是必须品。这些自然不如她以前用过的那些,智能化时代的药剂配置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程序,更多是机器控制,药剂师们只需要在过程中加注精神力关注或干预。
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南橘北枳是形容事物的,也可以套用在其他事情上。她有可能做错事了。
她把振荡器组装了,试管和显微镜都排在台面上。但这些仅仅只是她网购的一小部分。后期可能还有更多,地方还是太小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没再继续拆包了,而是把店里清扫了一番。中午在学校吃饭时,食堂里的人已经不多了,窗口也贴出转移到小食堂的告示。高一高二放假,高三还没有,学校食堂还得开门,直至腊月二十五。不过去得太晚的话,也会没吃的。
她在常满福解决了晚餐,坐车回到学校,整栋学生公寓楼已经没人,高三的学姐们也开始上晚自习了。宿管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看电视。大约是古装剧,有个女人的声音歇斯底里在喊:“皇上!”
走廊里听得很清楚,但过了楼梯就没有了。有时候听觉太好,也不是件愉快的事,其实在刚才电视里喊皇上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压抑的抽泣声,过了楼道口就更清楚了,声音不是从楼上传下来的,而是就在一楼。
一楼呀,有谁跟她一样还没走呢?她是不想回去,想把事情就在外面解决了。
声音是从113宿舍传出来的,但门关着。袁沅走过去了,又走回来。门一推就开,原来只是虚掩着。里面的人大约没想到会有人推门,正抓着头往床柱子上撞,脸上早就哭花了。愣愣看了一会门口后,马上抚了一把脸,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袁沅在门口站了片刻,进与不进很快就有了抉择。每个人都难处,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希望有其他人干预的,比如她,她就想静静一个人把麻烦解决了。
重新带上门后,她继续往前走。128宿舍还是她中午离开时的样子,除了她的铺还在外,其余的都只剩下了一个光光的木板。她洗了手上床,在床上开了电脑。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愣了愣,问:“谁呀?”
外面没动静了,她又继续看电脑,敲门声又响起了。这次她下床了,踢着拖鞋开门。尚元曼站在门口没进来。她也没有催,正准备再爬上去的时候,尚元曼进来了,手指紧紧抓着衣角,说:“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她的脸洗过了,但没擦干,可见有多匆忙了。女生们都很在乎形象的,哪怕是最不起眼的。
白炽灯打在她脸上,尤显得眼睛黑,惶惶恐恐如小鹿般。脸上却依然是倔强的神情,只差明写了:你要是敢说不,我再也不跟你说一句话。
“好啊,去哪里?”
尚元曼脸上露出了欣喜,但一闪而过,“你等等我。”
等她再回来了,手上多了一个包,“走吧。”
出学校,坐出租车。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说话,袁沅没问她去哪里?也没问出了什么事?有时候人们只是需要一个陪伴而已。尚元曼周身罩着紧张和害怕,她担心自己一开口,这孩子要当场崩溃。
下车后,她们又穿了一个巷子,在进诊所时,袁沅愣了愣。尚元曼在门里站着看她,苍白的唇的紧抿着。袁沅移开目光进来了。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在嗑瓜子,拍了拍后就坐到桌子旁边了。
尚元曼从包里拿出一本薄薄的病历递过去,病历里面夹着二张皱巴巴的检查单——显然是被揉过后又抚平了的。
女医生拿起检查单看,说:“孕8周?一般情况也都还好。”
尚元曼落在膝盖上,手指因抓着裤子关节都发白了。
“你要药、流还是人、流?药、流的话,这个月份有点大了,一次恐怕干净不了。做人、流的话,恢复的慢点。”
尚元曼低着头:“人、流,今天能做吗?”
女医生摇头:“这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这个手术虽然不大,但还是要做些准备的。你这晚上吃饭了没有?吃饭了就不能做。”
“我没吃。”
“没吃饭啊?”女医生又低头看病历了。袁沅凑过去说:“我们考虑考虑。”
“那行。”女医生把病历合上了,递回给她们,“不过你们要是不想要的话,最好还是早点做手术,月份越发越不好处理。”
袁沅把尚元曼拽出来,问:“你爸妈知道吗?”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问错了。果然尚元曼脸上的无助没了,转而代之的一脸讥讽,她一把抽出袁沅手中的病历,又进了诊所,把病历拍在桌上,对女医生说:“今天就做。”
女医生看看她,又看看袁沅,“行,你晚上没吃饭,那就能做。880,我这里材料都是一次性的,安全绝对没问题,你要决定做,那就先交钱。”
尚元曼点了九张红票出来,女医生找了20元,说:“你们先坐着等等吧,我去准备东西。”
尚元曼在诊所的长条椅上坐下来,袁沅也坐过去。女医生在另一个房间里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尚元曼突然说:“我爸不在家,他跟那个女人去泰国旅游了,已经去了半个多月了。我妈……她早就不要我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袁沅没说话,她拿身份证的那天就看到过尚元曼的男友,他身边是别的女人。
“我有点怕……”尚元曼低声说。
袁沅抓住尚元曼冰冷的手,“我们可以换个地方的。”
“不行!”尚元曼擦了擦眼睛,“我去医院问过了,他们不给做,非要家长来,还要建什么档……”
这个袁沅也不知道,她去医院的次数寥寥无几。不管是非要家长来,还是建档,对于一个尚元曼来说,都是不想接受的。
女医生出来了,脸上已经戴上了口罩:“进来吧。”
尚元曼站起来,袁沅跟在她身后。女医生指着袁沅:“你不要进来,你在外面等。”
袁沅退了出去,依旧坐在长条椅上,将精神力外放。这还是她穿回来后第一次把精神力外放到三米开外的地方。尚元曼躺到一张诊断床上了,女医生给她挂上了吊瓶,摆体位时,她紧张得把床单都抓起来了,还问:“医生,疼,疼不疼?”
“不疼,你别紧张,很快的,这只是一个小手术。”
尚元曼点点头,但手依旧没松。
女医生躬着身忙碌着,时不时踩一踩脚边的小踏板,暗红色的液体回流进诊断床旁的一个透明瓶子里。也的确是很快。不到十分钟,她就站起身来,开始洗手了,说:“怎么样?没感觉吧?你一会到旁边的床上休息休息,再让你的同学带你回去。至少这一周内不要干重体力的活儿,你们学校现在放假了吧?”
“嗯。”尚元曼含糊应道。她的脸色除了有些白外,其他一切都还好。
女医生脱了手套,出来说:“ 你可以进来了。”
袁沅早就收了精神力,把尚元曼的鞋子放到诊断床旁边上,搀扶着她坐起来。尚元曼的脚套上了鞋子,还没站起来,她就捂住了肚子。袁沅也感觉到了,连忙半抱着她放到诊断床上,叫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霍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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