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生进来后翻了翻尚元曼的眼睛, 摸了摸颈动脉，脸色也变了, 将白大褂的下摆一掀就跪在诊断床上开始按压, 一边冲袁沅说：“打120，快打120！”
等袁沅联系了120急救, 就看见尚元曼的身下已经沁出一大滩血了。女医生一直在按压，她也慌神了, 叨叨说：“怎么回事？120来了没有？什么时候来？”也没等回复，就跳下了床，开柜子找药，嘴里念叨着药名。
袁沅站在诊断床边，尚元曼的眼睛还睁着, 但已经黯淡无光，原本抓着床单的手也松开来。生命的流逝如此清晰。星际世界的专家认为物质有多种形态，有有形的, 也有无形的, 人的眼睛能看到的东西实在太有限了。比如幽灵族绝大部分人都看不到。生命也是一种物质，有它特定的形态,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感知到，比如精神力异能者。
她摸上尚元曼已经冰凉的手，精神力传递过去的时候, 她的眼睛瞬间有了微弱光彩。往下探索，血管里微小粒子流速缓慢，带着绒毛的小碎片裹在其中, 所到之处在迅速凝结。再往下就看见腔体上的创口，不过米粒大小，却依旧有小碎片时不时从那里进入血液中。
精神力包裹着微小粒子堵上了创口的瞬间，她被一把拉开了。女医生抓过尚元曼的手寻找静脉穿刺。袁沅则扶住了诊断床，眼前的事物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她的脸色比尚元曼的好不了多少，呼吸都紊乱了。
外面响起了急救车特有的声音，由远自近，很快就来到了门口。女医生松了一口气，小跑着出去了。
袁沅抬头看向尚元曼，尚元曼的眼睛依旧睁着，黑白分明中一滴液体从旁边滑落下来。一群医生护士进来了，他们将尚元曼挪到了担架上，抬着担架出去。女医生很快去而复返，抓着袁沅说：“走走走，一起医院。”
袁沅几乎是被她拖着上了救护车，精神力的损失使她跟大病一场的人差不多了，脚步虚浮，连站稳都困难。一上了车，她就坐了下来。忙碌中的护士看了她一眼。女医生随后上来，低声问正在调整仪器的医生：“怎么样？”
医生说：“按照发病的症状有可能是羊水栓塞。不过得到医院检查过后才能明确。”
女医生呆了：“不可能啊，这么小的手术，怎么可能会出现羊水栓塞？”
医生看了她一眼，没回答，监护仪器调整好后，他就开始做记录了。
车在行驶中，外面光影如流水，突明突暗打在每个脸上。女医生呆呆坐到袁沅身边来，突然说：“你有没有她家长的联系方式？”
袁沅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二十九班班级群里有每位学生家长的联系方式。她找到尚元曼的，但打过去没人接。她又把尚元曼的包拿过来，翻出了她的手机。手机需要密码开锁。她在自己手机上搜索最近联系人后，切进了尚元曼的手机系统中。
女医生坐在旁边，不明白她在干什么，两个手机一会拿这个，一会动那个。她问：“你在干什么？”
袁沅没回答。尚元曼的通讯录中没有关于父母的标识，她在她的微信里找到她母亲的联系方式。这次电话打过去后，很快就接通了，有个女人欣喜喊：“曼曼。”
袁沅顿了顿后说：“阿姨，我是尚元曼的同学，她出了点意外，我们马上要到医院去了……”
她把事情才陈诉了一半，电话就被挂断了。旁边的女医生问：“怎么样？她爸妈怎么说？什么时候能来？你跟她说了在哪家医院吗？”
袁沅点头，她刚说到医院电话就断了。女医生松了一口气，还要问。袁沅的手机响了。是尚元曼的母亲又打过来。她接通后，听见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她现在怎么样？你是同学是吧？你叫什么名字……小袁？你们还有多久到医院？你手上带钱了吗？能不能让我跟医生说几句话？”她大约是电梯里打的电话，里面清晰传来电梯开关门的滴声响，高跟鞋的节奏踩得匆忙且慌乱。
袁沅看了看旁边的女医生，径直把电话给坐在仪器旁边的男医生手上。
女医生紧张得站起来了，目不转睛盯着接电话的男医生。
“情况不太好……具体诊断只有到医院检查后才能明确……对，她现在不清醒，出血量较大，不过现在暂时停止了……这你放心，救人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不过你们家属最好尽快能赶到……”
医生说完后把电话递了过来。袁沅正要把手机收起来，女医生说：“刚才是她妈妈吗？让我跟她说几句。”
男医生轻咳了一声，袁沅一声不吭把手机揣兜里了，尚元曼的也放进了她的包里。
女医生说：“咦，你这孩子……”
男医生突然说：“快到了吧。”护士往窗外看了一眼，“嗯，要到了。”
急救车转了一个弯后，就看见了医院的牌子。车停下来，后门打开。外面也有医生护士。他们把尚元曼的担架抬了下去，袁沅跟在后面。经过了一路上的缓冲，她的脸色比先前好些了，但依旧虚弱无力。
担架直接抬进了ICU病房，她被拦下来。在病房外面坐了三个多小时后，她等到了尚元曼的妈妈。她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面貌姣好，与尚元曼有几分相像。大约是赶得匆忙，原本盘着的头发都散开了。她一出电梯看了一圈后，就冲袁沅走过来。
“你是小袁吧？怎么样？曼曼现在怎么样？”
袁沅看向icu病房。里面是不能随便进的，除了规定的探视时间外。尚元曼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医生和护士有出来的，但她并没有过去问。她虽然只是堵住了创口，不过残留在尚元曼体内的东西并不会对她的生命构成的危险了。人体是个很奇妙的存在，它能自主识别非正常物质，然后清除它们。这是一场战争，谁强大谁就能胜。十五六岁的身体健康且生机勃勃，应对没有后援的非正常物质完全没问题。
诊所的女医生办了住院手续，留下一个电话号码后就离开了。
尚元曼的妈妈来了，这里自然不需要她了。袁沅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宿管很担心，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袁沅摇头。她很庆幸宿舍里空无一人，一直躺到中午都没有人打扰。经过一上午的调整，虚弱感没那么强了，但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不过这份白居然把她的五官映衬的清丽出尘了。
下午跟曾博文说好去北师大附中，她起来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了。拖着小皮箱上车的时候，她发现钟曦文也站在曾博文的车旁边。
行李被提上了车。
到了北师大附中，曾博文去找张玮柏了，钟曦文带着袁沅来到学生公寓。宿舍已经安排好了，四人一间，除了袁沅，其余三位都是北师大附中信息竞赛组的学员。已经入住了三个人，袁沅只需要把自己的床铺和柜子桌子收拾好就行了。这些钟曦文都没让她动手。
从北省省会常安市到元庆市只有二个多小时的路程，钟曦文忙完就回去了。在北师大附中的学习跟海临中学的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要当一老师。曾博文说——你就当是锻炼好了。这样的锻炼当然不能没准备就上了，她觉得这样的话自己很有可能会讲偏，太突兀的东西很容易把人吓到。
然而信竞并没有多少能照本宣科的东西，除了语言外，其余的基本上都要自己去领悟。她的起点原本就与其他人不同，套句不太形象的比喻，要把博士后的东西讲给幼儿园的学生听，最好要简短易懂图文并茂穿插在故事里。
穿插在故事里很有难度，她不善这个。那就要套在现在已经的理论当中了。所以她还得好好翻翻书。
信竞的书她其实没翻几本，她主要是在网上找题刷。来北师大附中倒是好好翻了翻书。北师大附中的食堂旁边就是操场了。他们的操场比元庆市一中大多了，环形跑道的中间是宽广的草坪，足以能容纳下二到三个足球场。周围一圈是看台。天气很好的时候，很适合晒太阳。
曾博文从栅栏那边过来的时候，她就有感觉了。太阳照在头顶，懒洋洋的。她居然没有马上就站起来。等了这么久，从最初的时刻想逃，到现在她有时候会忘记。果然安逸的环境会让人麻痹。
什么都不知道的曾博文老远就举手打招呼了，他旁边的两位西装男子有一位袁沅也认识。霍无的助理。另一位面无表情，脚步沉稳，显然有些功底。
“袁沅，这两位是中兴科技的，这位是赵总，他们有事找你。”曾博文说。大约是走了不短的路，他的呼吸略有些不稳。
圆圆脸的赵助理已经伸出手了，一脸谦和的笑：“袁沅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曾博文诧异说：“你们认识？”
赵助理笑着点头：“认识认识。”
“那行，你们慢聊啊。”曾博文说完就走了。
赵助理又进了一步，躬着身，说：“袁沅，有个事情又要麻烦你呀。”
袁沅把电脑关机了，合上，问：“什么事？”
赵助理短笑一声，“霍总想见一见，他现在不方便过来，你看你能不能跟我们走一趟。”
霍无醒了……还真是慢啊。袁沅点了点头：“是现在就走吗？”她抬头看赵助理两人。
赵助理笑得和蔼亲切：“对对对，我们的车就在学校外面。”
另一位依旧面无表情的，过来后他除了环视过周围一圈后，好像是个木头人。
“我得跟老师先请个假。”
“那是那是，走，我跟你一起去。”
曾博文才离开，她其实打个电话就行了。从学校操场到机房，需要大约八分多钟，如果走得慢，可能会更久。
赵助理跟在袁沅身边，微笑着问：“我听说你已经拿到了北大和清华的一本约了，恭喜你啊。”
“谢谢，你知道霍总找我有什么事吗？”袁沅问。
赵助理又笑一声：“估计是上次的技术上有些问题要问你，你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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