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中兴科技的人在旁边, 袁沅很顺利请到了假。从常安市到北京市的一路上她发现助理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胜任的，除了业务能力外, 滴水不漏的口风也是很关键的能力。
当然她并没过多询问霍无的事, 马上就要见到人，是不是跟猜测的一样很快就会揭晓。
到达目的地时, 天已经蒙蒙黑。院子里亮起了灯，各处都能看得很清楚。穿着制服的阿姨过来开了门后在悄悄打量她。她身上有淡淡的来自的厨房的油烟味。
赵助理在前面引路, 笑盈盈说：“走，在楼上。”
袁沅跟着他上楼，穿过木质的栏杆可以看见一楼的客厅，靠墙摆放的鱼缸里面五颜六色的热带鱼正悠闲的摆着尾巴。赵助理站在一间虚掩的门旁边，微笑示意她跟着进去。
她犹豫了片刻。
相对于外面的明亮, 房间就黯淡多了，甚至有种淡淡的阴霾感。袁沅以前很多次想过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再见到霍无。精神力的被绞杀，无异于断臂, 很少有人能泰然接受。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逃亡。
房间里面有三个人, 二位站着，一位半卧着。半卧的那个就是霍无了。光线的黯淡并不影响她的观察, 霍无脸色苍白，任谁一眼看了，就会知道他生病了。两颊凹陷, 原本如画的面孔显得狰狞。眼神倒是亮得出奇，直愣愣看着她。
不过这种打量也没多久，他就收回了。轻咳了一声, 不同于作势的假咳，他的这声咳嗽倒像是胸腔里面堆积了许多东西，却无力排出的那种。以至于旁边站着的两个人和赵助理都抢过去了。
他却把手抬到半高，说：“你们出去吧。”
就这几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许多力量。
除了袁沅，房间里的其他人都一脸担心，但他们仍然听从他的话。
门被带上了，空气好像凝固了。房间里的两个精神力异能者都在注视对方，没有谁再贸然外放精神力。
除了特殊情况外，袁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做了。至于霍无，他的精神力本来就所剩无几了，想外放，估计也无能为力了。
“请坐。”
袁沅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床上的霍无眉眼闪烁，似乎在想说什么才好。袁沅安静等着，周围并没有让她不安的存在。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的特异能力有哪里？”霍无总算是开口了。
袁沅愣了下。事情比她想象的还离谱。看了一会床上的人，她安静下来。房顶的灯忽明忽暗闪了几下，她问霍无：“你管这个叫特异能力？”
霍无看向的屋顶的灯，眼神比先前更亮，完全不同于前几次见面的严谨自持。他抬了抬手，但房顶的灯只闪了一下后，就恢复了正常。
以前的他想必很从容就能控制一些小物质了。
“我更习惯叫这个为异能。”袁沅说。
霍无看过来，眼睛发亮。
“异能有很多种的，精神力异能只是其中的一种，除了这个还有操控自然现象、沟通元素的。”
“精神力异能？”霍无很快就抓到关键说。
袁沅点了点头。霍无怔了一会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的精神力比我强大！”霍无很肯定说。
“没错。”袁沅也没隐瞒。
“为什么？”霍无盯着袁沅问。这时的他又有了谈判桌上的锐利了。
袁沅的手搭上了沙发扶手，精神力由沙发扶手向地板蔓延，一直到床上。此刻的霍无有兴奋，有激动，也有许多疑惑和淡淡的失落。没有敌意。不过随之而来是浓重的戒备和厌恶。
袁沅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说：“这就是原因。”
没有谁会喜欢被人窥视和探查。用精神力窥视他人在星际世界是忌讳，除了绝对的实力碾压不得不接受外，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反抗。
“我明白了。”霍无说，他低下了头，“我这是咎由自取，对吧？”
袁沅没有吭声。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霍无像是想起了很多事，脸上神情变幻着，“不过，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袁沅点了点头，说：“你的精神力恢复得很慢，想要再跟以前一样是要很久之后了。”
霍无震惊抬头，“你是说我还能跟以前一样？”
袁沅又点了点头，“你只是失去了部分精神力，当然能恢复。不过你要是年纪再大一点，那就够呛了。”
霍无不禁笑了。被人嫌弃年纪大，他还是第一次。不过，能找到一个跟他一样的人，被嘲笑了好像也没什么。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眼前的这个也许是他唯一的同类。
他看着袁沅，“有人知道你有精神力异能吗？”
袁沅摇摇头。
“你父亲也不知道？”
袁海当然不知道，他很迟钝。不过，相处的时间再长一点，他或许也会有疑问。即便有疑问，他大概率也会埋在心里不说出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
袁沅看着等答案的霍无。跟她的经历不同，霍无想要做到他问的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在星际世界，有的异能是出生就有的，有的是后来在特定的条件激发了突然出现的，但绝大部分都出现在十岁以前。
她不知道霍无的异能是先天还是后来激发的，但还是孩子的霍无突然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他的世界会发生颠覆性的改变，他会受到来自身边所有人的异样目光。一个精神力异能者，善于操控物质，知道身边的人想什么，这会令绝大多数人疏远他。
没有朋友，甚至连家人都带着戒备，偏偏他还知道这些。
哪怕是成年人出在这样的环境中，都有可能会崩溃，更别说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了。
霍无能安然长这么大，还真是一个奇迹。
在星际世界，她发现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时候，年仅八岁。但实际年纪也有十五岁，即便是这样，她也差点崩溃。内心的膨胀与周围人的疏远害怕会让人面目全非。幸亏她的小哥哥一直在身边，后来进入学院后，身边都是异能者，她也知道了收敛，情况这才改变。
“我让自己跟其他人一样。”袁沅说。
霍无愣了会，垂下眼帘，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我明白了。”
袁沅问：“你明白什么？哦，原来你知道收敛精神力？”
霍无又愣了愣，连忙说：“不是。”他当然不知道怎么收敛精神力。刚才的窥视来的突然，消失的突然。这种收缩自如他不会。他只有在控制一些小东西时才能收缩自如。刚才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个。他也习惯了掌控一切。
他刚开始醒过来的时候，很不习惯面对一无所知的世界。只有在靠近的时候，他才能感知到。失而复得的感觉并没能让他好受点，反而让他更焦虑。但他已经不习惯外人的靠近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知道的越多其实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没有特异能力的日子好像更快乐一些。
“那你明白什么了？”
霍无哑口了，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怼的哑口无言也是头一次，他不禁低头笑了笑，抬头时认真问道：“你能告诉我怎么收敛精神力吗？”
袁沅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霍无身边。这个人还真是好脾气，被自己伤成这样，居然也不生气---如果她知道自己被霍无当成了唯一的同类，她可能会更惊讶。
袁沅搭上霍无的手背，一边查看他体内，一边说：“精神力外放跟收敛其实差不多，都需要冥想，思想高度集中……”
霍无看了看搭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手，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因为不用等到对方靠近，他就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你在听我说话吗？”
霍无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要回答在听，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面对一个精神力比自己更强大的人，你还能说假话吗？
“抱歉，你能再说一遍吗？”
“精神力外放和收敛差不都，都需要冥想……”
袁沅又说了一遍，这次霍无听得专注，听完后点了点头。袁沅收回了自己的手——还好，他只是精神力受损，并没有器质性损伤和陈旧的疾病。
霍无闭上了眼睛，开始尝试收敛精神力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还能这么做。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异能是怎么出现的了，自出现后，他就没收敛过自己的精神力。他发现随着年纪的增长，自己能掌控的范围也越来越大了。但是近一二年来却在缩小中，没人告诉他原因，他找遍了典籍也不知道原因。
袁沅站在距离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霍无的精神力微弱，已经不能对她造成影响。她却能感知到他在练习，虽缓慢却也在进行中。
楼下有人进来了。霍无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着自己的手：“原来这么简单。”他居然一直没想过。
赵助理已经来到门口了，霍无也抬起了头。门被轻叩了几下后，赵助理的声音响起来：“霍总，老太爷回来了。”
霍无对袁沅说：“我爷爷回来了。”
袁沅已经知道了，她过去开了门。赵助理看了看房间内后，站到旁边了。沉稳有力的脚步由远至近来，一位须发斑白的老人出现在门口，脸上的担忧在进门后消失不见，原本的锐利威严也换成了慈祥。
“爷爷。”霍无叫道。
霍申生径直在霍无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霍无还没有从刚才的兴奋的走出来：“好多了。”
霍申生愣了愣。他没看错吧，自己的孙子居然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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