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玲玲看见袁海要出去, 冲口问：“你要干啥去？”
袁海回了一句有事，头也不回离开。
何玲玲又恼火了, 骂骂咧咧说：“有事？你个窝囊废能有什么事？!没有的东西……”
谢天欣依旧扭着头看着白苍苍的墙壁。何玲玲骂了一会, 又逗起儿子来，问他今天在家吃啥？晚上睡得怎样？
一岁多袁晟还只会蹦单字：“面!吃, 面!”
何玲玲愣了会，骂道：“死丫头!懒得要命!竟然让我儿子吃面!”
袁晟不明究竟, 煞有其事点头：“面，好，吃!”
气得何玲玲拍了他一下：“你是饿死鬼投胎吗？一碗清汤寡面就把你哄住了!”
袁晟瘪瘪嘴哭起来，何玲玲又忙着哄。谢天欣突然出声了：“妈!”
何玲玲愣了下，自女儿昨晚上进病房就没叫过她。她连忙抱着袁晟坐到挨着病床的凳子上：“咋啦？天欣, 想吃啥不？”
谢天欣看着她：“我想转学。”
何玲玲呆了呆才醒悟女儿说得是什么，一口回绝道：“转学？不行!转什么学？你要转哪儿去？镇上中学能读出来吗？你脑子坏了吧？人家都想往市里去，你还想转回来？”
谢天欣说：“我不转回来, 你给我转到市里的其他学校, 私立的，公立的都可以, 只要不是市一中都行!”
何玲玲愣住，随即声音提高了好几度：“转到私立学校？你咋想起这头？你是不是觉得非凡那学校好啊？我跟你讲，你别听宋湘湘胡吹！何非凡进那学校, 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一学期一万五，一年就要三万!而且他那成绩还不咋地！去年宣传有一百多人考上大学，那是因为里面大多数都是上的外国大学！国内的根本就考不上, 用钱买到外国去的！”
何玲玲边说边敲手板，但谢天欣依旧不为所动：“我不管，我要转学。”
何玲玲起得动手了，到底是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巴掌没落到人身上，而是拍打在了被子上，豁着牙：“你发什么神经？好好的学校不读要转学！”
谢天欣缩了缩，犟嘴说：“我就是不想跟她在一个学校读！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这话让何玲玲又气又吓，语气不由得放轻了：“你又不跟她在一个班，你咋回事？”
谢天欣的眼泪瞬间出来了，哽咽着，越哭越厉害。何玲玲先还哄着问原因，谢天欣总不说，她骂不敢骂，打下不去手，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等到袁海回来了，她就打发袁海：“你在医院好好看着她，有啥事打我打电话，我回去一趟，给她熬点粥，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呢。”
回了家里，没见袁沅在客厅，她就把袁晟放地上了，自己换鞋。袁晟泥鳅似的往姐姐们的房间爬过去，看见袁沅坐在书桌前，咧嘴就笑了。爬过去，扶着袁沅的腿站起来，舔着脸笑眯眯喊姐姐。
袁沅笑了笑，抽了一张纸巾把袁晟口水擦了。何玲玲审查屋内，不过袁沅已经事先收拾过了。她走到窗边，才找到了茬：“开那么大的窗，灰都扬进来了！真是的。”
袁沅没理她，反正过二天她就走了。何玲玲把屋里看了遍，在厨房里啪啪啪开柜门，埋怨袁沅不会过日子，竟然不知道去买点菜。袁沅过去掩了房门，只当没听见。何玲玲熬了粥，烧了二样菜，分别装了。
推门进来了，袁晟坐在袁沅脚边的地上，翻着袁沅丢给她的动画书。何玲玲把他抱起来，说：“死丫头，这么冷的天，居然让晟宝坐地上！你怎么当姐姐的？”她把袁晟抱起来后，也不走，而是坐在高低床的床沿，看着坐在电脑跟前的袁沅，过了一会问：“你的电脑你们学校以后会不会收回去？”
袁沅头也没回：“不会，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何玲玲心里不舒服，凭什么学校给她送电脑，不给她的天欣送？她的天欣成绩一向都比这个好！这个说白了，就是运气好，就是会玩电脑！早知道她就给天欣买台电脑了，凭天欣的脑子，不比眼前这个玩得好？
“你在学校里面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了，袁沅停了手，回头问：“什么消息？”
“天欣啊，她在学校怎么样？跟老师同学处得怎样？”何玲玲顿了顿，“他们班上男同学多不多？”
袁沅还没反应过来，摇头：“我不清楚。”
她这是实话，她在学校里虽然跟谢天欣在同一栋楼上课，同一楼住宿，实际上两人连见面都很少。她上学期好像很多时候都没在学校里面。
何玲玲不满意了：“你怎么什么都不清楚？你一天到晚在学校里面都在干啥？天欣比你小，你就不知道照顾她？”
袁沅笑了，说：“她不需要我照顾。”去市一中报道之前，谢天欣就警告过她了，让她不要打扰她，除了要期中的奖励外，她就没主动找过谢天欣。当然，谢天欣也没主动来找过她，她在学校过得怎样，她委实不清楚。
何玲玲眉头拧起了：“你这是什么话？她比你小那么多，你们两个住一个屋，你不照顾她照顾谁？她在学校是怎么回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袁沅心里有一点猜测，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并不是何玲玲想要的答案。
何玲玲这趟回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女儿寻死觅活，总得有个原因。转学校不现实。
“你真一点都不知道？”
袁沅摇头。
何玲玲纠结踌躇着，又吼袁沅：“你怎么当姐姐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以后在学校多关心关心她！学得怎么样？跟谁在一起？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袁沅看着她，心里无奈又可笑，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我的电话号码知道吧？”
袁沅又点头，她其实并不知道何玲玲的电话号码。
“她在学校里面跟谁处得比较好，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跟我说！还有学习上的事情，你要是有什么消息，也要跟她分享！别只顾自己！”
袁沅依旧点头，是否照做另说。
何玲玲交代完了，把袁晟放床上了，“你晚上要给他洗澡！洗干净些！别一天到晚盯着电脑，其他的什么都不管……”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后，她走了。
摔门声响过后，袁沅探头出去看了看，确定人走后。她这才抱着袁晟出来，餐桌上的饭菜所剩不多了。
医院里，谢天欣依旧一动不动躺着病床上，何玲玲心里不舒服，和气唤谢天欣起来喝粥。谢天欣就跟没听见一样，何玲玲温声劝了好一会，后来只得自己动手，把谢天欣的病床摇高了，喂她吃了几口。袁海去洗碗后，她低声说：“死丫头你别想了！你要是转学，别人会笑话你的！”
当初全镇第一名考上的市一中，多少人羡慕，现在转学，且不说经济方面不行了，光人的嘴就够人受了。
谢天欣这才正眼看她：“只要你给我转学，我答应你一定考上大学！”
何玲玲噎住，母女俩个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执着。但到底当娘的心软，骂了一句死丫头，揪了一把耳朵：“你怎地就不听话呢？”
袁海洗了碗，找地方抽烟去了。何玲玲坐在病床边上，想起自己过得日子，眼圈就红了，她命不好，老爹重男轻女，儿子何伟不是读书的料都使劲捧着他读，她学习好却要早早辍学下地干活。原以为结婚了，日子就有奔头了，却半路被横插了一档。又找一个，结果比前面的更差，人是老实，却实在上不了台面，一点事儿都拿不住。现在女儿又跟她闹，要转学，怎么可能转？这家里一年能挣几个钱？大的还没上岸，小的马上要上学。样样件件都要钱。
“……你好好的在市一中读！你要觉得她碍眼，你别理她！”何玲玲絮絮叨叨着，浑然忘记了自己下午才说过的话，“你看她现在风光，以后的事情还不一定呢！就她那样子，既不会做人，又不会做事，以后能干啥？啥事都干不成！”
啥事都干不成的袁沅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窗外路灯上了，昏黄静怡。脚边上袁晟还在玩小汽车，嘴里呜呜学着汽车鸣笛。袁沅笑了笑，把人抱起来：“我们洗了澡再玩。”
袁晟洗了澡也没玩成，中午没睡，他在澡盆里就睡着了。
大年初一袁江一家人就返回了天河油田，初三袁兰和盖帅也回元庆市了。其实曾博文并没让袁沅初四就返回学校，是她不想呆家里，所以跟袁海备报了初四返校。回到元庆市的时候正值中午，街上正热闹。空无一人的房子冷清静怡，正是她想要的。
盖帅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在阁楼里，实验器材的组装是件大工程。
“你回学校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盖帅嚷道。
袁沅看了看周边，她坐在一堆零件中间。现代实验器材跟她熟悉的有很大出入，有一些能完成她想要的结果。但她手头的资金并不足以买下那些。钱不够，那就只能动手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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