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时空乱流

    在位于联邦和帝国交界地带的黑暗星域深处, 来自机甲学院的毕业小队正从一片疾速下坠的陨星之间穿过, 竭力躲避着身后敌虫的猛烈进攻。

    他们在半小时前抛弃考试舰, 并两两结组、分别进入十几艘逃生舱,按照队长实时规划的路线在充满磁场干扰的环境内与帝国军雌捉迷藏。

    小型逃生舱所携带的能源十分有限, 无法支撑长途作战,而在探测设备统统失灵的情况下, 持续利用精神力感知周边星域的陆忱也第一次触摸到了自身的能力上限, 开始进入间歇性的能量枯竭状态。

    他将拳头抵住下唇, 坐在驾驶位上忍耐着脑海深处的刺痛, 强迫自己继续调动精神力、在四维空间内将这些暗金色的丝线凝结成束, 并充分向外逸散, 更进一步地探知着前方几颗适于降落和隐蔽的荒星, 同时通过短距离通讯将所得信息快速发送到同伴的终端。

    作为毕业小队中战斗力最强的成员,陆忱同时也是唯一能在磁场干扰中胜任“探测器”的S级雄虫, 他希望尽量延长与帝国袭击者周旋的时间,于是没有与其他学员共同搭载逃生舱, 而是独自驾驶设备在小队尾部压阵, 以自身作为战友们的最后一道防线。

    进入黑暗星域核心地带的十分钟后, 脸色苍白的雄虫首席竭力稳住由于极度疲乏而微微颤抖的指尖,一边操纵飞行器避开身后的炮击,一边将刚刚生成的最新航线图群发到每位队员的通讯器。

    短距离通讯受到磁场干扰程度较轻,属于S级雄虫的声音在其他学员的逃生舱内响起,与任何无关紧要的时刻一样沉静从容、令虫安心:“前方共有三颗荒星适于降落,我已经做好分组, 所有队员务必按照指令进入各自航线、躲避追击,并在紧急降落后立刻就地隐蔽。”

    由于能量剧烈波动,他们所处环境内的陨星群已经开始进入燃烧期,陆忱的声音被尖锐爆鸣声淹没了一瞬,当即消失在通许频道内,片刻后才再次出现:

    “磁场干扰适于隐蔽,是我们的优势,稍后我会尽量拖延敌虫、为大家争取更多的降落时间。”

    雌虫学员们在得到指令后立刻纷纷点击“确认”键,唯有海若和兰斯所在的频道毫无动静。

    陆忱强忍着脑海深处不断飙升的尖锐嗡鸣,极力装作若无其事,在队伍频道内低声问道:“9号逃生舱,收到消息请确认。”

    此时的海若被兰斯十分强硬地压在座位上,正奋力挣扎道:“你们雌性根本不懂!陆忱进入高消耗状态早就超过一小时,S级精神力也不是没有上限,刚才他的语气说明已经进入能量枯竭,我必须去救他!”

    “——你们难道真把他当成不会报废的侦测器吗?!”

    雌虫助教面容冷峻,像一块最铁石心肠的超强度合金,连横亘在眉间的伤疤也不曾发生半分表情变动:“你不能去。”

    说罢,兰斯用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雄虫的挣扎,并抢在对方之前伸长胳膊按亮了确认键。

    对好友的担忧和对被完全压制的愤慨相互助长,海若又急又气,湛蓝双眼中慢慢蓄起泪水,哑着嗓子恳求道:“陆忱现在非常危险,我要去救他、我不能让他一个虫死在荒星。”

    雌虫眼中闪过一丝激烈的痛楚,虽然同样对孤身断后的小师弟极其担忧,却竭力压下了心中的挣扎,冷声道出残酷的现实:“你的体能比普通雌虫幼崽还弱,除了拖后腿还能为陆忱做什么?真想让敌虫察觉到我们的隐蔽计划吗?”

    “我们现在能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听从指挥、保持沉默,不要让他分心。”

    兰斯说话时的语气与内容一样冷漠无情,似乎打定主意听任S级雄虫为全队奉献生命,海若的脸色陡然变得更加苍白,由于强忍泪水,本就敏感的眼角眉梢顿时泛起一阵病态的潮红。

    虽然理智上知道兰斯只不过是在按照客观条件推测陆忱的心意,一年多来与好友朝夕相处的雄虫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保持平稳心态、淡然注视对方为掩护队友而慷慨赴死,也无法不为雌虫教师的过度冷静感到震惊和失望。

    海若盈满交焦急和担忧的眼中泛起一阵晶莹的光亮,半晌才从雌虫身下狼狈不堪地支起手肘,凝视着雌虫近在咫尺的眼睛低声说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去拖后腿。”

    即便隔着完全封闭的舱门,已经按照指令进入降落航线的学员们也能听见后方不断传来的爆炸声和嗡鸣声,兰斯紧紧攥住雄虫的手臂,冰凉的指尖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颤抖,终于忍不住偏过头去掩饰自己的泪水,哑声说道:“陆忱是我雌父唯一的弟子、也是我唯一的弟弟,你以为我就忍心吗?”

    随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逐渐偏移黑暗星域的中心地带,虽然侦测设备还没恢复工作,从同一架星舰上脱离的逃生舱已经能将其余设备的坐标反射在光屏上,兰斯垂眸直视着海若的眼睛,再也无法维持坚毅冷峻的面部表情,而是神色狼狈、声音沙哑地陈述起了被S级雄虫刻意隐瞒的真相:

    “从坐标来看,早在发出那条指令以前小忱就已经先一步扔下我们、正面对上帝国军雌了——我也想跟他死在一起,但我们根本不可能追上他的逃生舱。”

    除观察力敏锐、又与陆忱十分熟悉的兰斯和海若以外,其余学员都没有发现队长正在面临精神力崩溃的真相,纷纷按照指定路线迅速撤离了危险区,并十分顺利地穿过正在燃烧的陨石群直奔适于隐蔽的荒星。

    成功掩护队友逃生的陆忱注视着光屏上逐渐远去的数个坐标,坐在驾驶位上勾起唇角笑了下,紧接着立刻按下操作杆,使自己的设备完成了一次漂亮的疾速跃升,成功避开来自后方的猛烈攻击。

    尽管确实如海若所猜测的那样,长时间消耗精神力的雄虫此刻已经到了能量枯竭的边缘,但他依然是那只能够屡次突破别虫常识的“S级奇迹”。

    ——他深爱雌君和幼崽,又有钟爱的事业和灿烂的前程,从未有一刻想要舍弃生命、抛弃家虫,所以非但不准备为这场计划外的作战献祭自己,反而打算在队友们安全撤退后彻底放开手脚,先为难缠的敌对目标送上一份惊喜大礼,再从这片危险区域内安全撤离。

    叶泽曾经将普通雄虫的精神能量形容为“一只幼崽规格的茶匙”、而把雄主的浩瀚精神力描述为“最大号冶炼坩埚”,此刻,这只虽然已经见底,但依然能用剩余内容物击败所有“茶匙”的“坩埚”毫不犹豫地掀开了自己的锅盖,将狂暴的精神能量无遮无拦地向外逸散,并在瞬间启动了飞行设备上携带的全部武器装置。

    由于他的果断进攻,已经像无头苍蝇一样,靠地毯式侦查和无差别攻击在黑暗星域内徘徊许久的帝国舰队终于捕捉到了敌对目标的有效信号,立即向攻击发出的坐标迅速靠拢,并十分错愕地发现原本的十几艘逃生舱竟然只剩下了眼前的唯一一个。

    “对方如此嚣张,难道有什么阴谋吗?其他追击目标又去了哪儿?”

    相似的疑问在无数帝国军雌心中徘徊,一时间竟无虫敢于穿越S级雄虫所设立的精神屏障,半晌才由一架小型战斗机率先发动了进攻。

    数百架大型星舰同时聚拢而来,被团团包围的陆忱心中却丝毫不慌,甚至还在快速扫视四周后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下,心中为之一哂: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一个人“包围”数百敌军的S级雄虫撑开能源罩,强忍着脑内的尖锐疼痛,立刻操纵精神力从“坩埚”中汹涌而出,密密匝匝的暗金色丝线在四维空间内铺天盖地地向前奔流,瞬间穿透了若干只军雌的头部、直直刺入他们的精神海,并在使被袭击的雌虫丧失意识后毫不停歇地涌向了下一个可供攻击的目标。

    对于具备宇宙间最强力天赋的陆忱而言,以强悍凶猛著称的帝国军雌尽管受过精神防御训练,在自己面前依然脆弱得像一触即碎的豆花,而磁场混乱的黑暗星域也十分方便隐匿踪迹,正是收割敌虫的最佳战场。

    持续数小时的陨星雨此刻仍未停歇,无数剧烈燃烧中的破碎星体从混战区域上空不断坠落,陆忱在仔细提防敌虫炮火的同时还要留心不被从天而降的陨石击中,只恨自己不能多长一只手来操纵设备。

    随着疲惫程度逐渐加深,他对精神力的控制也渐渐失去了原本的精准,那些暗金色丝线在短时间内由井然有序转为刚猛狂暴,像一片沸腾的海水,肆意叫嚣着要吞没势力范围内的全部礁石,反而因此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强大的威力,暴风雨般席卷了混战中的黑暗星域。

    “幸好决定提前掩护队友撤退,否则在失控状态下伤到自己人可怎么办。”

    处在“台风眼”的陆忱险些在杀戮中丧失理智,他抬手按上胸口,垂眸注视着光屏中无数架由于驾驶员精神崩溃而急速坠落的敌对机甲,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摸到了能量崩溃的边缘、绝对不能再继续透支,于是立刻按下操作杆,从被减员撕开口子的帝国舰队中找准时机扬长而去。

    由于作战双方的数量比过于悬殊,陆忱没有做到“万军丛中过、流弹不沾身”,实际上,他所驾驶的安全舱早就在连续报废七八座能源罩后进入了危险的裸机状态,无法再遭受哪怕一颗粒子弹爆炸所带来的冲击。

    所幸,他本人除了能量枯竭外倒没受到严重的外伤,不至于在缺胳膊少腿的悲惨境遇中与叶泽垂泪相见。

    疲惫不堪的S级雄虫完成了一次奇迹出击和奇迹逃生,却并没多少欣喜,而是强打精神沿着先前设定好的路线向黑暗星域更深处驶去,准备到某颗适于降落的荒星上暂时隐蔽、原地等待学院的救援。

    他的作战计划本身不存在漏洞,执行力也高得惊人,不仅成功掩护了全体队友,还以一人之力围剿了半数以上的敌虫,从进攻到逃脱都堪称完美。

    ——如果在作战结束后,他没有运气极差地遭遇每逢数十年一次的能量爆发的话。

    此时此刻的黑暗星海里有无数破碎星体在旋转、燃烧,物质间的剧烈反应放射出大量气体,也随之产生了强大的摩擦力,使周围气体和星体沿着核心地带继续盘旋,并将力的作用逐渐攀升到顶点,最终形成了一个不详的漩涡。

    陆忱这只已经彻底倾倒完毕的“最大号坩埚”里几近空无一物,他目前的体力值和精神能量双双趋近零点,只想尽快赶到目的地完成降落,因此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微妙异常,直到瞥见安全舱自动弹出的高能警报才猛然一惊,并在抬起头的瞬间落下一滴冷汗。

    “我母星附近的黑暗星域里盘踞着一个神秘的虫洞,所有曾经到达过那片区域的虫都被卷入了时空乱流,或者葬身在宇宙深处,所以从未有虫对外分享相关的经历和见闻。”

    ——叶泽在回忆童年时漫不经心的讲述仿佛一句命中注定的谶言,与眼前难以置信的景象相互重叠,使一向沉稳淡定的S级雄虫也变了脸色。

    他在察觉到情况有变的第一时间操纵飞行设备全速撤离,然而,源自天文法则的力量远比任何人力和机械更加强大,一股不可违抗的引力在几息之间完成了恐怖的扩张,并将正奋力远离漩涡的小型安全舱收入掌心。

    酝酿了一整夜的能量爆发在这一刻达到巅峰,无数摇摇欲坠的星体从陆忱身边疾速坠落,而后义无反顾地奔向了深不可测的暗海,并将无数炽热的弧状电光与尖锐的爆鸣声同时送到这只渺小的虫族耳畔,迫使他也加入这场光辉灿烂的宇宙演化。

    一颗质量较小的陨星击中了安全舱的驾驶室,能源罩已经不再能起到保护作用,在疯狂旋转中难以稳住身形的陆忱用最后的力气向旁侧翻滚,尽量保护脆弱的头部和脖颈,感到躲闪不及的一侧臂膀瞬间传来了剧烈痛楚。

    在失去意识、坠落星海前的最后一秒,他将掌心里那枚已经被摩挲到温热的准将勋章攥得更紧,凌厉而温柔的眼角骤然划过一滴泪水。

    ——我死在这里,以后谁来陪叶泽看星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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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永远线性流动、永远奔腾向前,即便再强大的个体也无法违抗生命的必然轨迹,更无法重复到达曾经驻足过的风景,所有被自然法则所裹挟的人都将随着一去不返的河流有序前进。

    然而,在一些极其特殊的时间和场合,无比玄妙的宇宙意志会在千亿分之一的概率下搅动这条河流,使其中正顺流而下的某一粒尘埃原地消失,并随之去往某个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的时空。

    这一听起来有点科学、仔细想来又非常玄学的现象被高等虫族称为“时空乱流”,通常是虫洞爆发或磁场紊乱的伴生产物,被一部分天文爱好者津津乐道地称作“千年难遇的抽奖事件”。

    运气差到极致,反而成为了一种奇妙的好运,被宇宙意志“抽中”的陆忱原本笃信科学,但当他在接近报废的安全舱里睁开双眼时,突然意识到或许应该重新审视自己的信仰。

    周围的环境晦暗而潮湿,墨黑天穹不断向下洒落着阴冷而污浊的雨水,迅速沾湿了S级雄虫的露出舱体外的衣袖和领口。

    空气中浮动着来自泥土和垃圾的淡淡腥气,远处的建筑物将黯淡的暖黄光线投射在坠机者脸上,陆忱周身无一处不痛,被陨石砸中的手臂更是已经无法自如挪动,当即深吸一口气,在确认双腿依然健全以后,用没受伤的手掰弯舱门,从变成一堆废铁的飞行设备里脱身而出。

    雄虫垂下眼睛,再次确认身上的各个零件都运行良好,忍不住从唇边垂落了一声感慨的叹息:

    虽然难以置信,但从当前的情况来看,他确实从那场几十年一遇的能量暴动中幸运存活,并且(除右臂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一颗有文明存在的星球上。

    还没来得及深思自己为何从宇宙深处出现在此地,陆忱第一时间固定住了情况不太妙的左臂,并从报废的安全舱里翻检出一些或许有用的物资、将整理完毕的背包甩在肩上,这才产生了一丝真实感和安全感,站在原地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他所在的位置地势很低,不仅能见到近处那些肮脏的垃圾堆、狭窄混乱的街道和紧挨在一起的破旧住宅,还能看见远处地势较高的中心城区,以及其间灯火辉煌的大厦。

    由于排水系统不健全,从高处中心城流淌而来的污浊雨水在贫民区的地面上逐渐汇聚成河,陆忱垂眸越过一道散发着腥气的污水沟,意识到自己正位于一颗经济落后、基础设施不完善的落后星球,并目击了此地悬殊的贫富差距。

    “……”

    想到此处,面容沉静、处变不惊的雄虫微微蹙眉,心中骤然涌起一个奇异而荒谬的念头:

    “雨水充沛、经济落后且贫富差距大”,这些特征似乎与他昨日还趁队友不注意曾私自造访过的矩星非常契合,连周围那些破旧民宅的建筑风格都非常相似。

    难道他竟在昏迷中被善心大发的虫洞送回原点、从宇宙深处扔到出发前的驻扎地了吗?

    然而,高高矗立在中心城内的建筑物又与自己曾亲眼所见的矩星地标完全不同,显然意味着这是两颗完全不同的星体。

    陆忱为这个不切实际的脑洞在心中一哂,当即排除诸种杂念,从重重雨幕中进入一条狭窄的小巷,准备徒步跋涉到灯火辉煌的商务区,先找个地方过夜、修理通讯器,再尝试联系学院和军部。

    虽然目前处于体力值和精神能量低谷状态的陆忱没有太强战斗力,但由于身材高大、神色冷峻,腰间还挂着一把光子剑,下城区内虎视眈眈的流浪者们十分自然地将他视作一位军雌,虽然神色贪婪地窥伺着这位过路者的背包,却终究不敢采取行动。

    靠脸和气场吓退诸虫的陆忱在兜帽的阴影下勾唇一笑,继续沿着狭窄的巷弄向中心城进发。

    经过长时间作战,这只强悍到能以一人之力“包围”数百敌军的S级雄虫也陷入了疲惫和倦怠,他明显感到头脑和肢体双双反应变慢,以至于一直走到近前,才意识到自己前方的昏暗小巷里横躺着一个无声无息的生命体。

    陆忱不是那种能够事不关己地跨过醉酒者或昏迷者的人,尽管自身疲惫不堪,他依然在发现这道身影的第一时间蹲了下去,试图唤醒这只扑倒在地的虫族。

    “先生,醒一醒。”

    由于不知道对方昏迷在此的原因,陆忱不敢轻易挪动这只虫的肢体,只好又凑近了一些,希望能掌握更多信息以便及时送医。

    随着他的靠近,原本一动不动的昏迷者如有所感,立即在无意识中微弱地挣扎了几下,似乎对于这道来自陌生人的触碰非常畏惧。

    或许动作幅度过大、或是由于勉强挂在身上的衣物本来就尺码夸张,这个挣扎使松散的外套更加不合身,失去了敏锐感知力的陆忱倒是借此看清了对方露出袖口外的手。

    ——这是一只属于幼崽的手,五指细瘦、手腕纤弱,连指甲都呈现病态的淡紫,紧紧攥着半块已经失去水分的干硬面包,一望而知是只常年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可怜小虫。

    失去意识的幼崽侧卧在冰凉雨夜里,整只虫蜷缩成一个小小的单括号,将脸紧紧埋在臂弯里,似乎在极力为自身提供尽可能多的温暖。

    要有多缺乏关爱和多生活困窘的虫,才会在昏迷中也不忘抱紧自己呢?

    本就爱护幼崽的陆忱垂眸叹了口气,心中乍然涌起的怜惜更盛。

    资深养崽专家张开双臂,毫不迟疑地半跪下来,丝毫不顾自己的膝盖已经被肮脏的污水沾湿,尽可能轻柔地将蜷成一团的小虫抱在怀里,同时伸出指尖,以极轻微的力道确认着幼崽的头部和肩颈等重要部位是否受到了外伤。

    矩星上整月不停的雨水在此刻忽然进入了短暂的中场休息,灰暗天穹中的厚重云层在下城区的上空慢慢散开,透出一丝恒星所散发出的微弱光亮。

    这点渺茫的光无法照亮全部黑暗,却足以为某些个体提供今生所需的最大幸运。

    抱着昏迷幼崽站在陌生街巷里的陆忱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垂眸注视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小虫,还未落下的指尖瞬间凝滞在半空中。

    ——这只被他抱在臂弯里的小雌虫有一张跟陆昀五分相似的面容,正由于痛楚发出一连串模糊呓语,并从紧紧闭合的浓密眼睫下渗出不间断的大颗泪珠,还哽咽着用侧脸轻轻蹭了蹭自己的胸膛。

    而“跟陆昀五分相像”同时也意味着,这只昏迷不醒的幼崽跟陆忱只在旧照片上惊鸿一瞥过的、幼年时期的叶泽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小陆:万万没想到,热衷于捡崽的我有一天会捡到自己的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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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警了两天的狗血梗就是“穿越时空拯救爱人”,

    昨天有几个小可爱猜中啦,挨个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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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墨铭奇妙投放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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